云外天

摄影师记得，十年前他也来过这座山。

而十年后他却不太想来。

他在书摊上找到的《新说三国》，远远比爬山有意思得多。

常言道，看山是山，然后看山不是山，到了最后，看山却又是山了。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书和山相同，却又不同。

如此玄妙，但他只觉得，爬山会累。

记者倒是开朗得很，她一直在摄影师的前方向他挥手。

疲劳之中，他感觉这种放松，与工作时没有什么区别。

记者永远在他的前面，散发着大众所知的美丽知性。

但摄影师觉得，她在吃饭时吧唧嘴，吃完后会打嗝，说话也会打嗝，偶然散气时没有把控好，他还会听见尴尬的鸣响，以及记者无所谓的摊手。

这就是所谓的卸下防备，抑或是压根没想过防备？

摄影师擦了擦汗。

人在每一秒都是不同的，历经沧桑，看过很多云，吃过很多饭，最终变成容器里的一瓶水。

此时他耳边突然响起李小龙的那句“Be water my friend”。

女人似水，男人似泥。

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只是想暗暗抱怨，十年前来过的山，为何十年后还得来。

山不加增，景无不同，唯有草木生长，花鸟鱼虫更替。但谁会记得山之外的变化呢？

除非那山内的山外之物，比山名气还要大。

就像记者走在街上，会有人叫出她的名字，有人会让她签名，有人会找她合影。

但认识摄影师的，往往不是路人。

他沉默着思考，身体突然感觉不到累，竟渐渐跟上了记者的脚步。直到坐在山顶，他才回过神来。

记者习惯了他的沉默，也没有多问，但摄影师提问了。

他问的正是之前所想。

记者笑了笑，开口道：“我只是想看看风景，锻炼身体，没有想那么多。” 她伸手指远方的天，“那我给你讲个谜语，没有谜底的那种。”

摄影师在喝水，没有点头，记者自顾自说起来。

“你站在山顶，山在你脚下，但云永远在你头顶。”

摄影师继续喝水。

“怎么样？”

摄影师仍在喝水。

“不打算夸我一句吗？”

“好。” 摄影师一语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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