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急诊科之靠脸看病

傍晚的急诊室内，围了一圈人。

医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把您儿子的手指接好！不要走，不要转院！

大叔：把你上级医生叫来！

医生：我就是值班医生。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否则这断了的手指，就真的接不活了！

大叔：嘴上没毛说话不靠谱，就凭你？没有上级医生，我们赶紧走人！

医生：不要走！不要靠脸看病！我一定能行！

今晚的急诊室已经人满为患，一张空床也没有了。

旁边刚来的慢阻肺病人家属，自己从家里带了折叠床，就是住走廊上也不走，请求医生收下。

哪有医生求病人留下来的？

这个年轻医生是不是真的不靠谱？

这到底怎么回事？

01

今晚，国庆放假的前一夜，我在急诊科值夜班。

值班大夫急诊内科，急诊神经科的两位，我都熟悉。

唯独急诊外科一位年轻的帅哥，以前没见过。

一打听，是外科刚调来的，姓高，不到30岁，个头不高， 面容青秀，说话略带腼腆，走起路来像一阵风一样，步伐快速敏捷。

急诊科难得有空闲的时候。今晚一接班后，却出奇地安静，留观室的病人病情还算稳定。

我们几个值班的医护人员，刚扎堆一起想聊几句，一阵救护车特有的尖叫声，由远而近传来，然后戛然而止。

我在猜，会是什么病人来了？心梗？脑梗？

一边心里嘀咕，一边瞅了一眼内科医生和神经科医生。一看那神情，我就知道他俩心理上已经做好了随时接诊病人的准备。

再一看新来的外科高医生，显然对这个救护车的叫声，仿佛不敏感。

我心想，可千万别来个外伤啥的外科急诊。否则新来的高医生，能行么？

家属：医生，医生，快，我孩子手指断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夹杂着一个男子急切的求助声。

02

我陪着高医生在外科诊室。

这时，一起来的6个病人家属，加上值班医护人员，在病人周围已经围了两圈了。

高医生：请留下知道伤情的两位，和一位亲属。其他人请在走廊等候。

说着，递给我一个眼色，示意我配合他把其余人员请到外面。

等我把人请到外面，然后在高医的指导下，把病人移到里面的处置室。

我这才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外伤的病人。

是一位20岁左右的小伙子，痛苦地咬着牙，紧锁眉头，额头上渗出了豆粒大的汗珠。右手中指包了一块布，左手紧握拳头。

留下来的是他两个工友，和他的父亲。

高医生：谁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伤的？

一个工友：我们在工厂值班，他不小心，被切割机切断了半个手指！

这一半，在这儿。

说完，小心翼翼地拿出包着的另一半手指。

高医生示意我打开站灯。然后，他快速查看了一下断指情况。

高医生：需要马上手术！赶紧通知手术室做好准备！

小伙的父亲：医生，请把你的上级医生叫来！

高医生：大叔，我就是值班医生，我是手外科医生。

大叔一看高医生没有再叫上级医生的意思，急了！

大叔：我儿子的手要紧！我们走！

高医生也急了：大叔，时间就是手指！来不及了！不能再折腾耽误时间了！

大叔怒目圆睁：不要再说了！你这没医德没良心的人，不配当医生！

我轻轻拽了一下高医生的白大褂口袋处，示意他，病人家属这么坚决要走，随他去吧。而且家属一来不相信你，二来说话已经很粗暴了。

令我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没想到，高医生这会比家属还激动：大叔，我知道您是看我年轻，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但病人的手指，如果再耽误时间，就真的失去了最佳存活时机！

我瞅了瞅两个都激动的人，这可咋办？我头一次遇到这情形。

关键我心里也没底啊，你这个年轻医生好大胆啊，这么自信，不怕后续一旦有麻烦，病人缠你不放？

高医生：我是手外科专业医生，我已经工作了5年，断指再植是我的专业特长。请相信我！请不要看脸看病！

天呐，头一次遇见这么霸气跟急诊家属这样谈话的医生！

大叔盯着高医生，一张青秀的脸，坚毅的目光里，仿佛能读出：把病人交给我！

大叔又低头看了看痛苦的儿子。

看的出，大叔的内心在挣扎着。

大叔：我就赌一次，相信你一回。我儿的命我找人算过，他最近会遇到贵人！

03

手术室里，无影灯下，高医生和他的助手，麻醉师，还有手术护士一共5个人，已经忙碌了5个小时。

高医生和他的助手身子一动不动，只有两只手，仔细地在显微镜下，来回移动着。

7个小时后，手指接上了！

当大叔的儿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已经躺在了手外科病房里。

小伙子：爸，我的手指？

大叔：孩子，你真的遇见贵人了啊！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高医生：手指是接上了，不过还要观察，看血管吻合情况是否理想，也就是说，还要看接上的手指，能不能活。

04

其实，在住院期间，大叔已经上网查了高医生的简历。

他是医院引进的手外科团队核心成员之一。他与队友曾参加过世界显微手外科手术现场大赛，并斩获冠军。

小伙子出院后，用他已经痊愈的手，亲手给医院写了一封感谢信，信的题目：这不是靠脸看病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