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年味

二十八洗邋遢，二十九洗猪首。小时候，到了今天这个日子，年味从各家各户的洗洗刷刷中开始升腾。

那时候的农村没有电，所有年前需要做好的事项，如打扫卫生、洗澡、杀鸡、洗肉等，都得赶在白天做完。

“二十八洗邋遢”。就是腊月二十八这天，全家人齐上阵，把屋里屋外清扫干净。然后，全家人统一洗澡换新衣。

其中最具仪式感的，是“打堂尘”：头戴一顶草帽，用一根长长的竹竿绑上扫帚，将挂在屋顶积在墙角的蜘蛛网灰尘，通通扫掉。

也说不出为什么，小孩子都觉着“打堂尘”这事好玩，一个个抢着去扫，轮流上阵，干得不亦乐乎。

在大姐的指挥下，兄妹5个，扫的扫，抹的抹，三间大瓦房，不一会儿就清扫得一干二净。

这时，母亲已用火坑的吊锅、灶台上的大铁锅烧足了开水，把5套新衣新鞋从衣柜里拿了出来，整整齐齐摆放着。

于是，从最小的小弟开始，从小到大，一个接一个，洗头洗澡。

平时洗澡，香皂什么的是没有的。这天，洗发精、香皂齐备，洗个热气腾腾、香喷喷的澡，身上也就有了香味年味。

至今一直喜欢用香皂，就是因为小时候觉得香皂特有的那个香味，闻起来特舒心。

洗澡时间，也是要赶的。一来以免烧开的水冷了，再烧会浪费柴火；二来母亲和大姐得赶紧将全家7口人换下的脏衣服清洗干净。

洗完澡换上新衣新鞋后，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只管玩，啥事都不用做了，唯一需要执行的是母亲的严令：不能弄脏了新衣鞋，得保证年后初三，全家人整洁一新，到外婆家拜年。因为这是母亲的骄傲与脸面。

“二十九洗猪首”。二十九这天，各家各户的男主角都把腊肉、腊猪脚、腊猪头等一担挑到水塘边清洗。

洗之前，已在家里灼了一遍，就是将火㶰烧红后，把猪脚猪头上的毛灼掉，然后刮刀、刷帚并用，刮洗得干干净净。

家门口那个圆形的水塘，七八家相隔一段各自都有石板筑起的清洗台。从各家的清洗台慢慢向塘中央晕开去的油迹，看起来特别有趣。

腊月二十九晚上开始，煮肉煮猪首炖鸡煨猪脚。一年四季，平时很少吃肉的我们，就巴望着切几块坐膀（猪屁股）肉，美美地先吃一顿。

守岁吃肉，也是当时的习俗。

大年三十天不亮，我们就被母亲从睡梦中叫醒来，吃团圆饭。按照母亲的再三叮嘱，只管吃，不乱说话。母亲说，“闷吃大发财”。

其实，二十九晚上放开吃过猪屁股肉后，还没睡醒的孩子们，已闷吃不了多少了。特别是大弟小弟，心里还惦记着早点开门出去捡未炸开的鞭炮，那些连引线都没了的鞭炮，才是弟弟们心中最美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