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越（3）-冬至2

    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想继续看文献。手机响起，手术准备接台。倒早不晚，小志胡乱找了点东西吃了。麻醉、消毒、铺巾。连着三四台小手术，教授搞车轮战，做着这台，下台消毒，这台做完小志收尾，又去另外一台。手术做完，下来已经十点多了。小志洗了个澡，回到办公室。想和程婧打个电话，又怕她已经睡了。

    “睡了吗？”小志微信道。

    “刚刚洗完，准备睡！”

    “好的，你早点睡！我也睡了，保存体力，生怕半夜出幺蛾子！”这时候，小志即使再有斗志，也不能打开电脑了。到时候前半夜不去睡，后半夜来了紧急情况又睡不了，那就麻烦了。

    值班室外有时吵吵闹闹，有时人影憧憧。下夜班的，上夜班的，洗澡的，换衣服的。小志看着磨玻璃床透过的灯光和人影。心想希望一夜无事。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梦中，小志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老街。往深处走，一块空地，中间一个小亭子。这是老家县城梅园弄。亭子右边一处大宅子。山墙高立，但略显破败。是个三进小院，却开墙打洞，不知住了多少人家。四处有些横亘的木材和门窗，像是开始在拆迁的景象。拿现在的话，这是梅园弄纺织厂的宿舍。但是人员混杂，有原先的住户，也有单位的办公区和食堂。有些是分给年轻人的宿舍，有些是已经结婚的老职工的家。典型的八九十年代县城景观。那时，改革开放已经让市场有了活力。大拆建才刚刚开始。四处可以见到孤零零的老房和工地。

    这是小志小时候的家，这是梅园弄最后的景象。小志依稀可以记起，有天傍晚，在外婆家吃完饭。爸爸妈妈推着自行车，他横跨在自行车上。从梅园弄出来，回望整个街道，零零碎碎的建材，一些残垣断壁。这是记忆从梅园弄消失的情景，也是梦常回去的地方。

    小志探头进入老宅，第二进院子侧方沿弄堂有个穿墙的门。进去就是冲二楼的楼梯。进二楼右侧第一间房间就是小志家的房间，沿着楼梯间对面是他们家的，说不上厨房和餐厅，就是做饭和吃饭的地方。也临时搭了个床。这个房子是单位分给小志父母的。应该是以前哪户大户人家的宅子，解放后归了人民，被七七八八分给各个单位和住户。从房间往后望，可以看到一个院落，通往第三进房子的门堵住了。院子里是枯树枝和垃圾。厂区员工习惯将垃圾直接顺着门窗扔出去。院落的门框上，画着传统福寿图案，如八仙过海之类。写着四个小志那时候看不懂的字。后面是看不到的院子和一排楼。小志从未涉足过。

    走进厨房，看着吃饭的桌子，和小时候一摸一样。突然，屋内开始吵闹起来，烟雾缭绕。隐约看见一桌人在打牌。一个瘦小的身影，十分亢奋得摔着扑克。小志闻道了烟味，咳嗽起来，大喊：“医院不准抽烟！”。但是马上心想，这是在家，不是医院。真是的，又在家里抽烟。

    突然，卧室那边传来一阵玻璃被敲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