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言五十七:白鹿原最好的长工的杀媳始末
鹿三那样一个忠厚老实的庄稼人,怎么下得了杀死小娥的狠心呢?!其实这种结局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小娥和黑娃是鹿三从家里赶出来的,他作为一个本分的庄稼人,打听了黑娃和小娥在外面的“苟且之事”,愤怒不已,因为在他简单的思想里,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不应该像小娥这样有了自己的男人还去“勾搭”别的男人,而且人就应该认命,不管你的男人对你咋样,都应该和他过下去。但是黑娃却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带回了原上,而且带回了门风严谨的白家,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不是让自己对不起白家吗?!
黑娃和这个女人出家门之后,他多次劝告,黑娃都不回头,都舍不下这个女人和自己回家,甚至连自己也不要了,连进宗族的事都不在乎了,这多么可怕啊,他鹿三这辈子是这样就不说了,他本来还想给儿子娶一个体面的媳妇,凭着黑娃的力气,他们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好,那样他也能安享晚年。但是这孽子竟然连家都不要了,连宗族都不要了,他鹿三有何颜面在白鹿原上活下去啊!
后来儿子参加农协分了族长的田地,田福贤找人算账的时候惩罚了这个女人,他心里觉得她是活该的,如果没有这个灾星,他的儿子怎么会做那些事情去?
直到这个女人“勾引”了狗蛋,“勾引”了白孝文,他对她的憎恶更深了,她毕竟是自己女儿黑娃的媳妇,怎么是这样一个“骚货”,什么男人都沾,这是丢他的人啊!
亲眼看见她害得白孝文变成了败家子,连家也不要了,卖房卖地之后,连脸都不要了,为了喝一碗粥把给施舍的人叫“爸”。他一时间气得牙痒痒,这样下去白家的脸面非要让白孝文丢完,而这一切的原因还不是白孝文沾上了这个女人吗?
这个女人就是灾星,是魔鬼,她一天不死,原上就不得安宁,白孝文就回不了头,白家的脸面就不知道要丢到什么时候,所以他不由得拿起了那把矛头,磨利了。
这一晚月亮很亮,四周很静,他打听到这个灾星一个人在破窑里,就摸索着下了窑前的土坡,推开了那扇破门,不知道怎的,这货晚上没有关门(她是等待着白孝文的归来吧)。田小娥看见是他进来,拖着饿得一点力气的身子要起来,在她转身过去的一刹那,他拿出矛头,使上了力气,把矛头从背后插进田小娥的身体里,他听见田小娥闷着喉咙“啊”了一声,他怕她再叫,拔出矛头再次插向了田小娥的身子,小娥使着最后一股力气,转过头叫了一身“爸啊!”他发了疯地用矛头刺向田小娥的身体,直到听不见她的声响,他才悄悄地掩上门,跑上土坡,但是他听到整个空气中回荡的都是小娥“爸啊”的叫声……
回去之后他好几天心里都不安宁,总觉得空气中有人喊着“爸啊,爸啊”。这是他这辈子除了交农事件做的最大的事,但是那次是得人敬仰,这次是遭人唾弃的啊!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官府来查,他就主动去自首,不牵连任何人。一个人做了这种事,他的内心一定受着良心极大地谴责,尽管他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当他在院子里听见白嘉轩说鹿子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时候,他觉得这话像是说给他的。
等他和黑娃坦白了自己杀小娥的事,还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白嘉轩为了让自己心里不存事,当着孝武的面要儿子为他养老送终,但是最后却说他不该杀了黑娃的媳妇,说他白嘉轩从不做见得的人的事,这不是给怕事的自己增添压力吗?
白嘉轩的老母亲临死一定要见他,将一口血水喷在了他的脸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要见他,要喷自己一脸血水。
冷先生告诉自己他杀死的田小娥肚子里怀着孩子,他吓傻了,白孝文和她搅合在一起那么久,这明显是老白家的骨肉啊,这让他怎么对得起白家,怎么对得起白嘉轩,所以他又忧又惧,一天昏昏沉沉起来。白天时还能好点,到了晚上,他就感到田小娥一遍遍地在自己耳边叫着那声“爸啊!”
鹿三自己不知道,他这样的折磨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