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马杆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高 旗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每次出去散步,在曾庆义的耳机里,一定是响着乌兰图雅演唱的《套马杆》。
在2010年,曾庆义第一次听到了,由蒙族女歌手乌兰托娅首唱的这首《套马杆》,当时一下子就把他感动了。后来,他又听到另一位蒙族歌手乌兰图雅演唱的这首歌后,再一次被她特有音质所震撼……
后来,他专门让女儿给他下载了这首歌,同时也将此歌设定为自己手机的铃声。
他为何如此地对这首《套马杆》情有独钟呢?就是“套马杆”这三个字,不断地勾起着,他对当年那段挥之不去的往事的回忆……
那是在七十年代初,曾庆义参军入伍,来到了驻守在内蒙古科尔沁大草原的边防部队。他有幸成为了边防团侦察连的一名侦察兵。两年后,他当上了班长。在一年前,他是跟随着战友们去执勤巡逻,如今他却带领着战友们去执勤巡逻了。
在他们定期巡逻的边防线上,有一处山口为边境分界线,山口中间是一段五百多米平坦的草原地段。根据地域特点,侦察连配置了军马,巡逻小分队也成了骑兵巡逻队,巡逻队是在白天我方一侧执行巡逻任务。
也许有人好奇了:那晚上呢?这个山口就不派巡逻队巡逻了吗?
说起来很有趣。到了晚上,这个山口附近的草原,便成了草原狼的天下。草原狼群在这里设伏觅食,任何人和牲畜,休想在山口里通行。如有不知情的人员误入,当晚,他必然成为几根白骨的.....当地的牧民早已清楚了这个山口里的可怕现象,把它称为“野狼口”。凡是在夜晚命断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偷逃越境者,或是可疑的境外间谍人员。所以,我边防部队无须夜晚巡逻的。因为,夜晚的草原狼,成了这段边境安全的“义务守护员”。
曾庆义带领骑兵小分队,在白天巡逻的时候,经常遇到许多牧民,在山口我方一侧的草原上放牧。这些牧民们,有的放马,有的放羊,还有的放奶牛。牧民们对经常到此巡逻的解放军非常热情,有的请战士们到蒙古包里喝茶,有的请战士们吃奶酪,还有的送上牛肉干.…...
而最让战士们印象深刻的,有一位叫娜仁花的蒙族姑娘。让人好奇的是,她是专门放马的。在我们战士的印象中,草原牧区,蒙族姑娘会骑马是不足为奇的,可她们大多是在放羊,几乎很少见到有放马的姑娘。
引起巡逻队战士们注意的是,娜仁花还背着一支半自动步枪 一一 她是当地的民兵班长。每当看见解放军的边防巡逻队到来时,这个正在放马的姑娘,便在远处大喊一声:“哎 一一 ”,向战士们打招呼。然后策马奔来,与巡逻队一同行走.…...
带队的曾庆义,自然与娜仁花有了更多的接触。时间一长,两人就成了好朋友。但他们更多的话题是,还是围绕着各自的“本行”。
娜仁花很是羡慕曾庆义和战友们使用的五四式冲锋枪。
她说:“我们民兵啥时候能背上和你们一样的冲锋枪呢?”
曾庆义有意地调侃说:“我们是正规军,当然要装备先进的武器了。你们民兵嘛,属于土八路的干活,想用上冲锋枪,那得等我们解放军换上新式枪支,你们民兵只能捡到我们用过的枪了。”
“哼,你是故意气我!不跟说枪的事了!”娜仁花撅起了嘴,装作生气的样子。
“好好好,我把冲锋枪给你看看,行吧。”曾庆义摘下了冲锋枪。
娜仁花挎上了冲锋枪,高兴地说:“怎么样,我也像个正规军了吧?”
“好了,快把枪给我吧,我们还要继续巡逻哪。”曾庆义说。
“我还没挎上一分钟呢,就急着往回要!”娜仁花又撅起了嘴,很不情愿地样子。
“班长,看你把她气着了,哄哄啊。”旁边的一个叫田福来战士挤眉弄眼地插嘴道。
“你乱勾什么枝子,一边拉去!”曾庆义回了那个田福来一句。田福来一吐舌头,打马快跑起来。
“曾班长,有时间你教教我,怎样使用你的冲锋枪呗。”娜仁花说。
“没问题。哎,有时间你也教教我,怎样用套马杆套马。”曾庆义已经注意到,娜仁花的后背上,始终插着一根套马杆。可从没见过她使用过。
“曾班长也想学习套马?”娜仁花得意地笑着,“就算你学会了,那也用不上的。你们的军马都已经驯出来了,没野性了,如果它挣脱缰绳,是很容易抓住的。我们的套马杆,是专门用它来抓捕没驯服过的年轻小马的。”
“我明白了。其实,我就是想见识一下,你是如何使用套马杆的。哪天,你给我们表演一下,好吗?”
“那好说。”娜仁花笑着说,“这套马杆不光能套马,还能用它套羊、套牛,甚至套狼呢!”
“真的?它的功能还挺全的呢!”曾庆义来了兴致,调侃道。“我看,用它套人也一定好使吧?”
“套人?我还真没试验过.…...”娜仁花觉得曾庆义问的挺幼稚的,禁不住地“格格格”大笑起来。说着她一勒缰绳,说“我可不耽误你们巡逻了”。她朝着曾庆义笑了笑,一转身打马奔驰而去……
“班长,我认为有情况!”战士小陈快马奔到曾庆义身边说道。
“什么情况?”曾庆义一下紧张起来。
“啥情况?哼哼,你应该清楚的。”小陈换个了平静的口吻。
“我清楚什么?”曾庆义认真地问他。
“哈哈哈 —— ”小陈竟然笑了起来,“我说班长啊,你跟娜仁花谈笑风生的,那个近乎劲儿......别以为旁人看不出来似的!我看你们的关系,快到’待到山花烂漫时’了吧?因为我刚才发现了,娜仁花的’回眸一笑’,你就等着她接下来的’百媚生’吧。哈哈哈!”小陈是高中毕业生,有些文学水平,有时候说话时经常“甩点小词”……
“小陈,你可别满嘴跑火车,不信你问问……”曾庆义回头撒目一眼,他竟无话可说了。可真是的,他和娜仁花骑马并肩行走说话时,身边没有第三人!他找谁能给自己作证啊?!
“班长休要害怕!”战士田福来快马赶上来,“我可以给班长作证的。别看班长和娜仁花说话嘻嘻哈哈的,他们的谈话内容,全是一本正经的事儿,没有一句是私人悄悄话。”
“怎么?我们俩说话,你全听到了?”曾庆义反而问起来田福来。
“嘿,咱是干侦察兵的,练的就是千里眼顺风耳呀!别看我没在你身边,那是咱懂事 —— 有眼力见啊!”田福来一阵得意的笑......
转年五月份的一天,侦察连接到上级的通报:在近期,我战区部队与我部分边防部队,联合举行大型军事演习。某境外敌对国家,针对我军的演习,派遗了一些特工情报人员潜入我境内,企图刺探我军演习的有关情报。目前,我有关安全机关,已经抓获多名境外间谍人员。对此,上级要求边防巡逻部队,加强边境防控工作,决不让那些漏网的境外间谍偷越边境......
侦察连为了加强对山口草原边境线的巡逻,又组成了另一支巡逻小分队,以协助骑兵巡逻小分队。
这天,曾庆义带领小分队从山口边境段巡逻完毕,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五时多了。再过一个多小时,黄昏临近,草原狼就要活动了。
巡逻小分队开始准备调转马头返回驻地。
当巡逻小分队走了一段路程后,曾庆义按以往惯例刻意转回身,用望远镜再仔细观察一遍山口边境线的情况。
突然,他发现了距边境线不足一百米的草丛里,有个模糊的类似动物的身影,在朝边境方向爬行。
他马上判断出,这个爬行的身影不是动物,是一个人!
“有情况!快,全队立刻返回边境!”曾庆义大声喊道。
寂静的草原上,立刻想起了疾驰的马蹄声!
同时,这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也惊动了这位“爬行者”。只见他站起身来,迅速朝边境线方向跑去......
由于巡逻队刚才已经处在返回驻地的途中,此刻距离边境线还有二百多米远。而那位狂奔的可疑人,已经距边境线不足五十米了!
虽说马的奔跑速度很快,可是等到接近边境线时,那个可疑人也应该跑到境外了!
情况紧急!曾庆义端起了冲锋枪,他想向逃跑的可疑人开枪!转而一想:不行,因上级有特别的规定,只要可疑的越境者没有使用武器反抗射击,我方边防人员是不能首先开枪的。
“站住!”前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
曾庆义一看,是娜仁花!只见她骑着马从侧面疾奔着冲上来,很快就要追上了那个可疑的越境者!
在这时,曾庆义看到,在境外的不远处,有几个骑马人也冲边境线跑来,一定可疑人的同伙前来接应他!
这时刻,曾庆义看见娜仁花背上的套马杆。
他用力大喊道:“娜仁花,套马杆 一一 !”
只见娜仁花一个反手,用右手拔出了背上的套马杆。
随之娜仁花右手一扬,套马杆上的长绳套划着一个弧形飞了出去!
只听“嚓啦”的一声,绳套正好套在那个狂奔人的脖子上!
娜仁花用力一收,可疑人一个后仰,像只肚子冲上的乌龟 一一 四爪朝天了!
“好样的!”曾庆义大声喝采。
娜仁花回头朝他一笑,意思是:套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突然,那个仰面倒地可疑人的右手一扬,几团青烟喷出,并传来了极小的沉闷的“嘭嘭”几声。
只见娜仁花身子一挺,慢慢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一一 是那个可疑的越境人开枪了,那是一支微型的无声手枪。
曾庆义大惊,他跳下马来,奔向娜仁花 一一
娜仁花的前胸渗出几朵梅花瓣似的红色图案。
“娜仁花一一”曾庆义一声大叫。他一抬头,见那个凶手,麻利地用匕首割断了脖子上的绳索,起身站了起来......
“狗日的,还想跑?!”曾庆义举起了冲锋枪。他右手食指狠狠地勾动了板机!
“哒哒哒!”仅用不足五秒钟的时间,弹匣里的三十发子弹,带着火焰从枪口中射出!
可疑人的后背,瞬间出现了盘子状的血洞......
“哒哒哒 —— ”又是几支冲锋枪的怒吼,在发泄着战友们的满腔怒火!
曾庆义快速地更换了弹匣,一拉枪栓,子弹上膛。冲锋枪直指境外。
境外的几个骑马人已经无影无踪了。那是向主子报丧去了……
曾庆义去拿娜仁花手中的套马杆,可他没有成功 —— 套马杆被她攥的紧紧的......
蒙族女民兵娜仁花,为阻止境外间谍身带情报逃越国境,为保卫国家安全和边境安宁,她把青春的热血洒在了草原上......
娜仁花紧握套马杆的画面,深深地印在了曾庆义的脑海里......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曾庆义时常情不自禁地跟着《套马杆》的旋律,在默默的哼唱着,如果别人不细听的话,是发现不了什么异样的地方。
只有他自己知道:凡是歌中“套马的汉子”的那句歌词,他一律唱为“套马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