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红烧肉

  流泪的红烧肉

      常乐人生

        夜，出奇的静，好像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样，只有我不安分的大脑不想休息。

        本来我是一个见天黑就瞌睡，天不亮就起床的人，可今夜却没有一丝睡意。索性披衣下床，站在凉台远望城市夜景。不瞌睡是有原因的，今天下午去医院看望一个病人，病房里遇到的情景，和几十年前，母亲住院曾经让我流泪的那一幕如出一辙。那是一碗流泪的红烧肉。

        母亲当年身体很不好，经常看医生，记得有一次因病住院，我刚刚工作不久，医院离单位不是很远，我就担负起主要伺候母亲的责任。我负责晚上，哥哥负责白天。就这样轮流照看母亲。

        医院是一个谁也不愿意去的地方。但是去与不去由不得自己，而是身体健康与否做决定。确切一点儿说是上帝决定的。

        与母亲同病房住着一个北五县不记得具体那个县，年龄七十多岁的老人。老人有一儿一女，都是农村人。老人儿子四十开外，憨厚老实，对老人可以用无微不至评价。在家里不知道怎样，在医院里我的印象就是一个传统的大孝子。

        他也是值夜班，他的妹妹值白天班，平时住在城里一个亲戚家。晚上没事了我们就在住院部走廊里聊天。通过聊天我了解到他们也是一个很艰难的家庭。他说他的父亲是一个勤劳也很受村里人敬仰的人，一生辛辛苦苦拉扯他们兄妹两个长大成人，受苦受累从无怨言。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我能感觉到他对父亲是挚爱情深。

        那个年代看病都是自费，住院对农村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据老人儿子讲，他父亲听说要来城里大医院看病，坚决不同意，就是怕花钱。其实，那时候医院的宗旨就是“救死扶伤”，住院时缴纳住院费，然后就是精心治疗，从来都没有中途催收钱款之事。只有等病人在办理出院手续时才知道花多少钱，多余的退掉，欠款是农村的只要大队出具证明，病人就可以回家。我的母亲办理出院手续时，人家就告知我，还欠医院八十几元，先让病人回家，第二天再来办理出院手续。

        那时候的医疗技术和药物都不能和现在相比。医院虽然尽心尽力，可老人的病还是不见有起色。有一天医生告诉老人儿子说老人有危险，下了病危通知书，老人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大限已到，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告诉儿子，说他很想吃红烧肉。记得那天刚好是个礼拜天，我也在医院。老人的女儿来了听说父亲想吃红烧肉，赶紧让哥哥去亲戚家让亲戚做一碗红烧肉。

        老人儿子走后不到两个小时，老人突然病情急转直下，等儿子刚到病房，老人永远闭上那一双遗憾的眼睛。我当时就在病房我母亲的病床前，目睹了这个让我流泪的一幕。老人儿子没有放声大哭，跪在老人病床前，双手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泪如雨下，不顾抢救医生的劝慰，哽咽着说：“爸呀，你想吃的红烧肉做好了，你就睁开眼睛，把这碗肉吃了吧，”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病房里所有的人潸然泪下。我和母亲也是悄然抹泪。

        这碗红烧肉，让我记住了老人的苦难，留下了儿女的遗憾。也给我敲醒了孝敬父母责任和警钟。人生需要爱与被爱，当简单的需要在即将离世时没有得到满足，那将是活着的人一生的痛。

……2023.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