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下有个小山村(16)
秦风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千里迢迢的过来广州城投奔舅舅,想着找份正经工作,他肯吃苦,总归能在这立足,却没成想是这样的情况。在鸡哥杂乱的出租屋内躺了几天后,秦风终于拿定了主意:他不能在这待下去了,他得走。
正想着,门被推开,鸡哥的头探了探,略带尴尬地提了一袋东西进来。
“小风啊,起来,给你带了好吃的。”边说着鸡哥边将袋子放在桌上,淅淅索索地拆开,是一只烤鸡。
“快来,这烤鸡得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吃这个。”鸡哥掰下两只鸡腿放在一侧,又撅了一只鸡翅膀,坐在凳子上就啃了起来。
秦风饿的不行,坐起身来,掰下一块鸡肉却又没什么食欲,另一只手局侧不安地抚平着床单,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没想到鸡哥竟先开口了。
“我想过了,小风啊,我这处境你也看到了,他妈的我已经够没出息了,再给你招呼成这样,你妈非得打死我。”吃下一块鸡翅,鸡哥顺手抓起床沿的床单擦擦手说道。
“这样,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要实在想回去,车票我给你买好,送你去车站。”鸡哥叹一口气,想点燃一支烟的手又默默放下。
“或者你要不想走,我给你寻个差事,工地上有我一朋友,塞个人进去,问题不大,就是累点。”鸡哥终究还是点燃了烟,深吸一口慢慢地吐出烟雾,却不敢看秦风了。
“舅。”
秦风站起身来,片刻,蹲下凑到鸡哥跟前,咧着个嘴:“行,我去工地,不过...那管吃住吗?”
没想到秦风这么快就做了决定,鸡哥一脸惊讶:“那个...我都打听好了,管住不管吃,不过那附近是学校,小摊小贩多得很。”
“你要是跟着我,以后老家人知道了,回乡人家会骂呢,上梁不正下梁歪。”鸡哥弯下腰去往吃剩的泡面桶里掸掸烟灰,自嘲地笑笑:“舅舅这世人活成这样,没啥指望了,你踏踏实实干,得空过来看看我。”
第二天一早,鸡哥不知从哪儿借了辆桑塔纳,将秦风送到了一处工地,工地门口的保安客客气气将车拦下来:“请问您找谁?”
鸡哥把安全带一解,下车摸摸左口袋的烟,犹豫之下最终还是从右口袋掏出一包中华烟,拆开,自己夹一支,给保安散一支:“师傅,我找一下余忠余总。”
保安接过烟架在耳朵上,更为客气的说道:“啊,您说工头老鱼是吧,行,您等一会,我去通告一声。”说罢转身就进去了。
待保安走远了,鸡哥赶忙将手中夹着的中华又小心翼翼地塞进了烟盒里,然后掏出左口袋的白沙烟,点上猛吸两口,回头却看到秦风不解的眼神,连忙讪讪地说道:“这烟抽十几年了,就好这口。”
等了一两分钟,鸡哥远远地就看到保安领着老鱼来了,就赶忙将手中的烟掐灭丢掉,再用脚碾碾,踢到一旁,示意秦风下车,转身就迎了上去。
“哎呀,余总啊,余老板啊,好久不见。”鸡哥掏出右口袋的中华,略显谄媚地奉上一根,又掏出火机给点上。
“就这小子啊?看着不大啊?有身份证吗?”老鱼眯缝着眼睛打量刚从车里出来的秦风,重重的吐出一口烟。
“哎哟余总诶我的余老板,就这身板,肯定够十八啦,不瞒您说,我老家亲外甥,笨头笨脑的,刚来这边就被偷了,身份证也丢了。”鸡哥一把将秦风拉身前来:“你看,个头比我还高呢!”
“行啦行啦,够不够十八你心里有数,被查了我也没办法。”老鱼吧嗒着烟又打趣道:“诶,你小子,你小子也姓鸡?”
这问话给秦风听乐了,咧嘴一笑:“余老板,我姓秦,秦风。”
“别他妈老板不老板的,叫老鱼就行。”老鱼边说边提溜着裤腿:“你见过有这样一裤腿泥的老板吗?”
“行啦那就走吧,里面活干不完呢!”老鱼直接用俩粗大的手指头将烟碾灭,转身摆摆手:“小鸡啊,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
“忘不了,那忘不了,余老板,就这两天给你信儿。”鸡哥喜笑颜开地从桑塔纳后备箱给搬了些秦风的大包小包,再给他掏了个半旧手机:“里头存了一些话费,有空给家里也去去信儿,舅的号码也存里边儿了。”
鸡哥又转身背对着,口袋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留下两张小面儿折了,剩下的一把抓了就塞到秦风裤兜里。
“小风啊,那我就走了。”鸡哥也不墨迹,拉开车门坐进去就发动了,车尾一阵烟。
兴许是不放心,鸡哥又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似乎是自嘲又尴尬地笑了一下:“小风啊,别怕,以后你肯定比舅强,走啦。”说着伸出手扬扬,车子一溜烟,转过围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