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忽悠
在娃娃很小的时候,我常带他们去看艺术展。他们对艺术展览的热情很不稳定,有时候想去有时候不想去,而且两个活泼的小朋友在艺术馆里放飞自我,搞得艺术馆的警卫很紧张,我也紧张。
每次进城,我都想带娃娃去艺术馆的,但是娃娃坚决选择先逛玩具店,结果逛完玩具店就没有力气去看艺术了。
带小娃娃逛商店,我觉得是对他们纯真心灵的污染,让他们从小接受工业化的商品的熏陶,让购买成为他们快乐的源泉,很不负责任。现在看来,那时候我真没必要那么偏执,其实我对很多事情都是看得开的,也尽量不抱幻想。
为了哄他们去看展览,有时候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记得有一次(那时候妹妹五岁,哥哥六岁多),我很强硬地说:“今天必须听妈妈的安排,不然就不去玩具店了。”
在路上,两个娃娃还唧唧歪歪地不停唠叨:“真的不想去艺术博物馆。”
我急中生智:“你们知不知道,每个艺术博物馆里都有一个巫婆。”
哥哥问:“是好巫婆还是坏巫婆?”
“坏巫婆。”
妹妹:“好巫婆都在森林里哇?”妹妹这样理解是有原因的。有一次带两个娃在森林耍,哥哥非要去戳蚂蚁洞,我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就说我遇到了一个巫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改篇讲。
我说:“对!”
哥哥:“那我不去了,我害怕。”
我说:“不用怕,有妈妈在,妈妈会把坏巫婆骂起跑。你们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一次我们看展览的时候,遇到个坏巫婆?就是被妈妈骂跑的,而且后来我还给博物馆的馆长写了信,告诉他们有个巫婆在展览馆,现在坏巫婆都被赶走了。”那个坏巫婆就是博物馆的女警卫,对娃娃态度很不好。我已经很好地控制住了娃娃,并没有违反规定,她还对娃娃大声呵斥,这让我不能忍了,幸好旁边的工作人员来劝走了那个恶女人,不然真不好收场。
哥哥还是不放心,很害怕:“万一又来了新的巫婆了呢?”
“那也不怕,妈妈知道对付巫婆的办法。”
妹妹:“是森林里的好巫婆告诉你的哇?”估计妹妹一辈子都记得森林里那个好巫婆了。
“就是!”我回答。
然后两个娃娃就一直追问是什么办法,我看混不过去,又不能用太血腥的办法,只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娃娃还是一直追问,我就叫他们猜,哥哥猜是用口红,在他眼里,口红就是毒药。
出门的时候,妹妹一眼就看出我涂了口红,两个娃娃都要我在他们脸上亲,所以现在他们两个的小脸上都有我的口红圈圈。
于是我说:“用口红在巫婆脸上画个圈,她就会很痛,就会吓得逃走。”
哥哥说:“等她不痛了她还会回来的。”
我马上保证:“不会的,巫婆最怕妈妈,因为妈妈是属虎的,星座又是狮子座,这个组合太强了。” 然后开始讨论我们家每个人的属相和星座,哥哥问:“那爸爸呢,巫婆怕不怕爸爸呢?”
我说:“爸爸就更强了,爸爸属龙,星座是蝎子。”
哥哥马上说:“哇,蝎子更厉害!”
妹妹也激动地说:“爸爸最厉害!”终于,坏巫婆被吓跑了。
看着哥哥的兴致还是不高,我只好接着忽悠:“你们知不知道,在每个艺术博物馆,还有一个小精灵,你要是去看艺术品,小精灵就会停在你的头上。小精灵很小很透明,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当然,又是一段关于怎样发现小精灵的冗长对话。终于,两个娃娃对去艺术博物馆提起了一点点兴趣。
我们在博物馆看了玻璃艺术展,日本浮世绘,古典雕塑以及古典油画。还看到了一些世界名画的真迹,以前都只在书上看到过的。
哥哥对一个木雕的圣母子相特别感慨:“他们的衣服刻得特别好,就像真的风把布吹起来了一样。”两个娃娃还在油画面前表演行为艺术,并要求我拍下来。
小娃娃的感觉,和艺术是最贴近的,他们以他们最纯真的态度去体会艺术。
他们的行为表演,就是他们对艺术的体验,而且这种体验相当的活泼。
两个娃娃对日本的浮世绘不感兴趣,看两眼就跑了,我只好去追。
我们所到之处,让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紧张了一把。不过这回真的没有遇到坏巫婆,每个工作人员的态度都非常和谐,还给小朋友推荐特别有意思的展品,以分散小朋友触摸展品的欲望。
当我们进入下一个展厅时,前面展厅的工作人员会通过耳机通知这边的人:“注意注意,带两个小孩的女士已经进入你的展厅。” 我俨然成为了这个巨大场馆里的核心人物,整个艺术馆,只有我是带着娃娃来的,把我们护送至下一个展厅的工作人员笑得开了花,难掩内心的喜悦之情。
名为音乐的雕塑妹妹一看到这件作品就说:“好像演奏音乐的乐器哦!”
博物馆很大,逛了3个多小时,然后又去逛商店,一共逛了8个小时。
可是回到家,两个娃娃还像刚睡饱了觉一样精神饱满,并立即开始了艺术创作,妹妹为她心爱的玩具格鲁皮画了肖像。
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不再要求娃娃和我一起去看展览,他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在他们小的时候,我已经埋下了种子,至于发不发芽,只能顺其自然。也说不定能长出点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