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梦农庄

    绿梦农庄坐落在江中央的一个沙洲之上，旁边就是雄伟的跨江大桥。这里原来住着居民，以打鱼和种瓜种菜为生计，后来政府盖了楼房，将他们迁移出岛，剩下一些青色旧砖旧瓦的尖脊屋子，这个饭庄就是这样改造过来的。

  正值夏初，到处绿色成荫，红色店名掩映在谷叶树茂密的枝叶中，门前躺睡了一条黄色的大狗，睡意慵懒，见我们来了也不起身，自顾自地肆意睡去；远远沙路中间也有一条灰棕色狗，认真地注视着这边；身上一段黑一段白的小狗，竖着卷尾直尾的黑狗；还有扒伏着在阳光下，大胆热情地、短暂地作爱，然后偎依着离去的情侣狗；这时“汪汪汪”的叫声，将我们的目光吸引到桥下，那里拴了狂吠的几条狗。

    这里的狗真不少。

    沙洲之上到处是鸟声，不知道种类。青砖与木顶的间隙里，许多尖尖红嘴灰白羽毛的鸟，成群结队地进进出出，喳喳叫着，空中飞过黑白相间的鸟儿，时而展翅时而收羽；丛林里宛转啼鸣的叫声，像吹口哨一般清亮。还有几群鸡在树下面扒拉着碎屑，有鲜红冠子的大公鸡，有挺着富态饱满胸脯的老母鸡，更多的是被阉割的鸡公麻木不仁地打着瞌睡，院子里传来一声声骄傲的母鸡叫声，应该是“生蛋了”的自豪报告。近处衬着紫红色小花的绿杆植物丛里，白色黄色小蝴蝶绕来绕去，偶尔驻足停歇后，又忽高忽低向着远处的黄花飞过去了。

    这里很难找，一起聚餐的几个朋友兜了几圈，就算把高德地图打开，汽车也是开过身去又折返回来，找了半天才倒进来的。据朋友介绍，绿梦农庄是一家以烹饪农家土鸡、土狗出名的饭庄。之所以这么偏僻，还有不少回头的吃客光顾，是因为他们的厨艺，和这些野生放养的动物。我蓦然明白了为什么看见我们，那些狗会发出那样的叫声，绝望和怨毒的叫声。

    近段时间听过台湾一位修行智者的一段佛语，说的是为了健康，现在的家禽都不能吃了。因为它们大多是被关押在逼仄的、暗无天日的笼子里，每天呼吸着潮湿恶臭的空气，被强迫每天立着吃饭、立着睡觉，立着聊天，更可恶的是，饲养者为了加速它们身体赘肉的膨胀或提高产蛋率，“合理”地安排光照时间和周期，紊乱它们生命活动的内在节律性，打乱它们的生物钟，让它们不知道春秋，没有日月。所以这些动物短暂的一生肯定都是怨恨的、不安的、没有希望的，这种情绪深深地渗透进了它们的筋络、肌肉、骨髓、血液和五脏六腑，就像桥下狂吠的土狗和麻木的鸡公，已然知晓了同类和自己的宿命，那些悲哀的灰暗的生物，就是再野生，味道又能有多好呢！那我们食用进去，又怎么可能转化成躯体的康健，安宁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