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月竹岛 （43）
第四十三章 梦里梦外（三）
琴声，挣挣。夜莺，啾啾。
听着好像是乐曲，却让人有点烦。
浩然走进屋里，看见亭玉紧闭着双眼，似乎睡得正香，扶起亭玉，继续为她梳头，对她说话。神捕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瓶药。
“他走了？”
“走了。”
“为何放他走？”
“因为他步法和亭玉很像。”
浩然叹了口气。杨邪刀运功为亭玉疗伤后就离开了山寨，不知所踪。亭玉依然睡着，看上去睡得很安详。桌上放着一个药瓶子和一纸便签，上面写着一个解字。神捕看着桌上的东西，想了想：药只有一颗，连试药的机会都没有，无法确定这药是否有毒，是否会影响亭玉肚里的孩子。神捕把瓶子收了起来，摇了摇头，看着弹琴弹得入神的紫儿，好像没意识到杨邪刀已经走了。
窗外面，滴滴答答，开始下雨了，雨下的有些大，空气有点凉，却让秋燥平息。
“这是哪？”
梦里，亭玉梦见自己躺在屋内，端木进屋，发现亭玉说话了，吓了一跳。
“亭玉姑娘，你，醒了？”
“端木者？浩然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这……这……”
端木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亭玉立刻爬起床，跑出门，见到这个地方并不是柳院。
“端木者，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血雾阵……然后……浩然……”
“你说清楚！浩然他怎么了？”
“别激动，你听我说！天底下还没浩然破不了的阵，他一定会回来的！喂！你……别跑啊！”
亭玉内心焦急，运功，使出凌波步就跑。神捕路过，见状也使出凌波步，你跑，我追，你躲，我找，连续跑了几条街，亭玉怎么都甩不开神捕，被神捕抓了回去。
“放开我！”
“安心养伤！”
“我要去救浩然！”
“浩然不需要你救！”
亭玉一愣。
“你现在还不如担心下你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还去送死。我可告诉你，浩然救你回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浩然死不了，也不需要你救，你尽管安心养伤！”
神捕说着，就将亭玉丢回屋里，关上门窗，锁住，任凭亭玉怎么哭喊也不将门打开。亭玉心慌意乱，走到旁边，靠着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便睡下。
梦里的梦里，雪白一片，一切皆无生息，到处是废墟、尸体、破烂的房子车子，即使下着皑皑大雪，都不能将这些废墟和尸骸覆盖掉。
“现在，不是秋天吗？怎么下这么大的雪？”
亭玉觉得有些微凉，不知是景太凉，还是衣服单薄。雪地里的尸体，早已冻僵，血液也变得黑暗，放眼望去，似乎在这里只有她一个活人。
“这是哪？这是幻境吗？”
天空灰蒙蒙的，雪沙沙的飘下，一小颗一小颗，地上的雪化了又被新的雪覆盖，亭玉用手抓了抓地上的雪，松软，但是不凉手，心中明确了一件事：这是幻境！可是……又是谁给了她这个幻境？到处走，到处望，这片惨境令她寒颤，再走，再看，发现一栋废墟里，似乎藏着一个活人。
“请问……您是……”
还没等亭玉问完，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亭玉压来，将亭玉震开，亭玉忽然感觉天昏地暗，再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在屋里坐着，刚才只是睡着了，做了个梦。
“雪景，废墟，我怎么会梦到这个，还有那废墟里的人是谁？”
亭玉想不明白，看看眼前还是白天，摸出月灵石，刚要运功，刚才梦里的内容又开始闪现，觉得非常奇怪。
“寒冬，到处萧条，到处是废墟和死尸，没有一点生气。那个地方？看着好像……有点熟悉。不对……追风影！”
亭玉隔着窗喊道：“追风影！我知道你在外面！快过来！我有事问你！”
喊了半天，外面一点动静都没，亭玉觉得奇怪，祭出月灵石，用内力强行破门。一开门，傻了，眼前这一切，竟和她刚才梦见的一模一样！
“这是哪？我在哪？”
亭玉有些心慌，想要退回来，不知踩中了什么，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的房间变成了废墟，这屋里，满屋都是已经冻僵了的尸体！收起月灵石，径直跑了出去。
漫天飞雪，一片荒芜，风雪交加，不见人烟。积雪，足有一尺深，不一会儿，亭玉身上也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端木者？追风影？浩然？你们在哪？”
亭玉找了一圈又一圈，未看见其它人，更没看见之前梦里的那个黑衣人。天渐渐暗下来，亭玉钻进一间还算稳固的废墟里，点了堆简易的篝火，再看着外面，已是一片黑暗，整个世界里只有火烧木头的咔咔声和废墟外暴风雪呼啸的声音。亭玉不觉得饿，也没有丝毫困意，眼前的篝火，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点燃，不过是照亮身边而已。
“咔，咔。”
篝火已燃尽，冒着些许青烟，亭玉并未睡下，而是在一旁冷看着黑暗。
“嘘，嘘，嘶嘶。”
忽然，亭玉感觉废墟内似乎有什么东西。
“噔，噔，噔噔噔。”
响声越来越大，好像虫子，又好像是什么动物发出的，亭玉害怕，顺抓了根木头，点燃，发现废墟房顶上，布满了铜锈，不，仔细一看，那不是铜锈，而是青铜蜘蛛！数以万计的蜘蛛密密麻麻在废墟里爬行。！
“千铜万蛛！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千铜万蛛！”
千铜万蛛，即用千斤青铜铸造出万只蜘蛛，为赛鲁班自创的一种机关术。工艺都精妙绝伦，小巧灵活，每只蜘蛛里都有一根细针管和一个蛛囊，蛛囊里灌满毒药，剧毒无比。万只蜘蛛出动，威力巨大，由于是青铜锻造，一般水火都难以抵挡。
亭玉忽然明白之前看到的那些尸体和废墟是怎么一回事：这上万只蜘蛛，一只就能要命，上万只，足以让一座城一夜之间变成鬼城。莫非这座恐怖飞雪之城，是锦州城？
“日月星辰，阴晴在我。天上天下，灵者独尊。幻灭幻破，千机应变。”
亭玉祭出月灵石，一阵白光过后，废墟内的蜘蛛瞬间没了踪影，外面的风雪，渐渐停止，连天都开始微微亮起来，远处，一阵琴声，静谧，安静。亭玉松了口气，刚一出去，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黑衣人在看着自己。
“衙门废墟里不安全，你还是出来吧，我想和你聊聊。”
黑衣人说着捡起一些零散的木块，丟到雪地里，挥手，点燃一簇篝火。
亭玉从废墟里走出来，看了看眼前这个黑衣人：一身并不紧身的夜行衣，戴着头巾和面罩，仅露出眼睛，连手上都戴着黑手套，要不是刚才她和自己说话，她根本看不出，她竟是个女的！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何如此荒凉？”
“这里是哪，等你醒了自然会知道。至于我是谁，你可以说我是你，你也可以当我是别人，因为，我在你的世界里，原本并不存在。”
亭玉坐下来，伸手，伸向篝火，发现火焰并不烫手，而是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你说等我醒来，也就是，这里是幻像？”
黑衣人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
“谁给我施的幻像？黑狐和黑鬼吗？”
“黑狐和黑鬼给人施的幻术大多是回忆加点梦魇的创改，他们一个通过眼睛影响你的知觉，一个通过脑袋影响你的回忆，没有人能将一个陌生的场景的植入一个人的思想里，如果有，那就是另一个人的回忆。”
“这是谁的记忆？”
“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无法回答，但是你要的答案，也许就在这堆火里。”
亭玉看着眼前篝火，看了一会，未觉有异，也想不出答案在哪，转身看了看废墟，忽然想起：那些蜘蛛，这团篝火，难道……
“嘣嘣嘣！”
亭玉感到一阵强烈的地震，抬头一看，四周一望：黑衣人已经消失，旁边的一切场景开始崩塌。
梦外，神捕最终决定将药丸和着水给亭玉服下。刚喂下药，外面忽有探子来报：有村民偷偷跑出去，被困，在阵里，发现叛军正在破阵！浩然和神捕大惊，相互看了一眼，立刻跑了出去。
房间里，亭玉，正在紫儿的琴声中慢慢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