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

2022-03-20  本文已影响0人  昌平老刘

也许是实在不甘心悄然离去,冬天用一场铺天盖地的瓢泼大雪,做了最努力的告白。

“瓢泼”两个字,不是我的笔误,是我认真思考以后做出的选择。抛开树枝上、草丛里、房脊顶等处余下的刺眼的反光,大太阳底下,马路上已经是四处滚动着汹涌的黑水,毫不逊于一场雷霆万钧的大雨,所以使用“瓢泼”做了不得已的比喻。

从节令来说,立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就算按照数九计算,那个耕牛遍地走的九九,也已经迅疾地看不到了尾巴——已经非常春了。然而就在这个迎春花儿已经有些懈怠,桃花已经化好了浓妆,即将粉墨登场的时节,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这场瓢泼大雪,就这样纷纷扬扬,热热闹闹的,唱响了世界。

“我大抵是病了,换完薄衣又着棉服,这世上竟有如此蹊跷的事。”这是一个同事在朋友圈里的雅叹。也难怪,作为一个二十几岁、刚来北京没几年的南方人,遇到这样的大雪,不生发出来一些感慨,反而是不正常的。

另一个同事,则在朋友圈里说:这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我在后面留言调侃道:是否应该说是春天的第一场雪更合适?

朋友圈是个好东西,这场瓢泼大雪又给了人们绝好的机会,几乎所有的人都把镜头对准了大雪,以及大雪计划收藏的一切,增添着微信的流量。

本就是俗人的自己,当然不能免俗,走在湿滑的路上,对着花园里鹅青的垂柳、粉红的桃枝,或者大片碧绿的草地,摁下快门。其实这个摁字,不是那样精当。触屏手机技术的飞速进步,让人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抚,就实现了“摁”的作用。

微信朋友圈里也是铺天盖地,各种角度的晒,各种惊叹,各种赞美。我却大煞风景:都觉得这样的景致很美,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美,是一种感觉。按照现代科学的解释,是人身体里面的某种物质发生了化学变化,对人的神经中枢产生了某种刺激,于是大脑里面生发出来类似“爽”的感觉,传达给了感知神经,美就产生了。

可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面对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居然都产生了同样的化学反应?都有了这样一种美的感觉?

“物以稀为贵”,是一个同事在朋友圈里给我的留言,意思是表达了她对我所提出问题的解释。其实,我提出来的问题,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问题,是我搞不明白的东西,而对于这个同事给出的答案,我也同样无法下结论。

也许吧,在我五十多年的人生经验里,似乎这仅仅是第二次,确实不经常出现,甚至应该说很少出现,“稀有”的定义,总是对的。

大约三十多年前,忘了是大一还是大二的初春,印象中似乎比现在还要春的厉害,校园里的桃花已经完全绽放了,突然就飞来一场大雪,也是这样急急忙忙,很短的几个小时就完全遮盖了地面,并且留下了厚厚的一层。

头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回宿舍的路上,雪花刚刚开始洒落,应该是打头阵的先锋吧,还有些胆怯,一见到人就赶紧玩消失,似乎还不太适应那个已经过于温暖的夜晚。然而在人们入睡以后,它们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密密麻麻的,完全放开了胆量,陷落了整个世界。

我们早上起来看到让人合不拢嘴吧的惊艳乾坤,几个同学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去长城。

西直门到八达岭的交通,是非常方便的,那天也并没有因为下雪停运。爬上八达岭长城以后眼睛里曾经见过怎样的景色,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风很大,涌着我的棉服完全鼓胀起来,我拿着一根垂了红丝绦的竹笛,横在唇边吹响。

中午时分从长城上下来,景区入口处除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剩下一些依稀可辨的痕迹,几乎已经看不到曾经下过一场大雪的证明,只有四处流淌的雨水,为老天爷昨夜的努力提供着证据。

有一点是不一样的,那时的雪,化了以后流淌的是清水,而现在的雪,是浑浊的泥水,而其浑浊的程度,远甚于夏季的暴雨——过多融雪剂的使用,让这个本就混沌的世界,更加找不到方向。

也许“物以稀为贵”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一场大雪非常美的理由,当然也可能不是,不过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面对这样的一场大雪,确实都产生了美的感觉。唯一可惜的,是这样的美好,太过短促。

上次的那场春雪,头天晚上开始,第二天中午就完全销声匿迹。这次也许是气温偏低,持续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上午开始,到了下午三四点钟达到高潮。然而因为融雪剂的大量使用,主要的马路上几乎一直就没有留存的机会。到了第二天中午,也就化得差不多了。

来得快,走的也快,应该也属于“稀有”的范围吧,这是否也是造成人们感觉美的原因之一呢?

美好总是短暂的,平庸才是日常。想一想,对于宇宙的过程,人类出现的这几万年,其短促更甚于这场春雪之对于人类。人类在宇宙中的出现,是带给宇宙的美,但愿这个美,能够持续时间长一点,不要像急匆匆的雪,早早化作脚下流淌的脏水,也让我不要再用“瓢泼”去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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