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二夜｜第十八夜 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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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冬去春来，桃李芳菲满城锦绣，崇西帅府便会办起春日宴。这宴虽是小宴，却是京城女儿与崇西帅府结交的唯一机会，况且因着偶尔少帅兴致好也会出席一二，总有许多别家姑娘应邀前来参加。

姜希辞别帅府回了姜家，拜过父母亲后回屋正要休息，却撞见妹妹姜晴春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后，便重重咳了几声忍笑道：“眼见着这门都要关不上了，瞧着必是小妹又圆润了些。”

晴春羞红了脸从门后出来，对姜希恼道：“哥哥不过是去了那帅府几日小住，许是这几日见着的都是纤细娇柔的美人，这才觉得我胖了的！”

不过是兄妹意趣，姜希并不甚在意，听她此言却是正色道：“为兄是去看书论道，与那些喜欢红袖添香的达官贵子不同，春儿莫要胡言。”

晴春闻言撇了撇嘴，却是不再提此话。眼珠一转便笑盈盈地缠上来凑近了道：“哥哥自然不凡，不然我们姜家小门小户，也不会被少帅看上。”

姜希与晴春自幼兄妹感情甚好，亦是看着她长大，见她如此便摇头笑着要走，却又被她拦住：“哥哥不准躲着我！”

姜希只摇头道：“你在这拦我，是不是听着帅府过几日要办春日宴的事了？”

晴春自幼活泼直爽，心事都写在脸上，因此她弯绕了一阵自己也觉着无趣，此时听兄长点清便忍不住“嘿嘿”直笑：“到底还是哥哥最懂我。”

“你却不懂，帅府春日小宴今年办在了桂苑。我瞧着院子里管事们平日忙活的那意思……只怕少帅的意思今年是要大办的。”姜希虽因才华过人见识独到颇得赵西源赏识，但他心知赵西源以后辈之势掌权帅府，席下人才数不胜数，其本人行事无端却自有章法，其人难以捉摸。

他想起曾跟随赵西源来云书院的那位迟夫人，更是深觉赵西源鬼神莫测着实可怕。因此虽知晓这春日宴对自家妹子的人际往来极有好处，过几年晴春的婆家也更要好找些，却着实不敢让自己这直脾气的妹妹趟这浑水。

因而眼下听着晴春恼怒不依百般撒娇抵赖，却只摇头不语。

“哥哥若是真不喜欢，晴春不去便是了。”晴春嘟着嘴转过身不理姜希，气鼓鼓道：“不过是个桂苑罢了，也不知哥哥怕什么。都说今年帅府请了不少人呢，连风华绝代的薛夜来都被请了去，桂苑女子才学美名京城里早就传遍了，想必今年这春日定是空前的盛景。春儿年纪小，又不能如哥哥般出门求学，只能在家学点《女戒》之流。好不容易可以见着那些作诗念词才学胜过男子的女子们，却也不行了。”

姜家寒门一子一女，皆是读书的好材料。姜晴春六岁写诗，才华灵气便是连府中西席先生都叹道：“只惜生为女儿身。”

姜父虽亦是惋惜，却深受教化伦理之固。晴春年幼时还放纵些，随着年纪渐长，便是连书房也极少去了，只让念些《女戒》，可怜晴春才华虽盛又如何，终也不过一个相夫教子的结局罢了。

如此一来，晴春更是艳羡那些名动京华的才女名伶们。姜希想到旧时某日，撞见她自言自语道：“若是能酣畅淋漓地一生潇洒写意，能自在地看书写词，便是出身教坊，又如何呢？”他亦不知该如何劝她，只骂她辜负老父教诲。于是那日兄妹二人，便头一回地不欢而散了。

姜希心中为难，半晌只深深一叹道：“我且帮你去问问，可否讨个门帖。你该知如我们姜家寒门……”

姜希还欲多言，晴春却已然笑了起来，当即打断他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就知道哥哥对春儿最好了！”

姜希看着妹妹开怀，心知她又是一招讨他怜爱，心下无奈，却是不禁展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