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鬼‘’王万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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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笔:如家

                    二

梢宝子给他老婆打过电话以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了。他又是呼噜又是屁的一觉睡到天亮。可他这个电话却害得他老婆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许芳在接到老公的电话后,虽说知道他应该没得什么大碍,但心里却一直是忐忑不安,担心老公跌到哪块,伤着没有。脑子里老想着这事,让她一整夜都没有睡意。

第二天天没亮 ,许芳就起床了。她给儿子打了一声招呼后,就立马动身往家里赶。在卤菜店里,她给老公买了他爱吃的一袋桂花牌真空鸭、一个酱猪蹄、半斤猪头肉等下酒菜。还带了件儿子给他父亲买的血红色‘’ 啄木鸟‘’  牌T恤衫。

许芳在县城转车时,在街边店又顺便买了30个刚出炕的“活珠子”。等她赶到家里时,已快到上午1O点了。

家里大门紧锁着。她知道梢宝子一定是又到麻将档打牌去了,估计身体没得大事。

她把卤菜放进冰箱,把老公换下的衣服泡进大盆,把被罩、床单塞进洗衣机,把该洗的东西,统统洗干净,晾上竹竿。

当她洗到老公换下来的那件真丝衬衣时,看着衣袖被撕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她倒不是舍不得这件衣衫,而是想象着老公当时被摔的时候会有多么地严重,会吃多大的苦。爱恨交织的她一边想,一边在心里骂着:‘’这个老棺材,就不能在家多歇两天了,不去打牌会死啊!‘’

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手脚不停地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房间地板拖得能照见人影。等她把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1点了。

她看了看电饭包,里面有老公早上吃剩下的稀饭,就简单地热了热,扒拉几口,把锅碗洗洗干净,收拾整齐,就锁上门,又返回南京了。

她要赶上下午4点到幼儿园去接孙子。

在临走之前,她还没忘记在老公睡觉的枕头下面塞了儿子给的2000块钱。

等到晚上,梢宝子从麻将档吃饱了、喝足了,回到家里时,知道他老婆回来过了。

面对眼前的一切,梢宝子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想给老婆打个电话。当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时,又觉得老夫老妻的,太客套了反倒显得“做作”,就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其实,梢宝子也是很有人情味的,情感也是很丰富的。他不仅对老婆和一对儿女疼爱有加,呵护备至,对那辆已闲置不用的破了不能再破的水管子自行车,他也是定期保养,经常擦拭。该给轮胎打气时打气,该给链条加油时加油,使车子始终保持着完好的状态。虽然女儿给他买了电动车,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把这辆心爱的自制车子推到马路上骑骑,象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着这辆车子。因为这辆自行车不仅曾跟随他在城里城外,白昼黑天地跑了几十年,是他形影不离的好伙伴,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说起这事,他老婆许芳记得最清楚。

在王万方四十岁左右的那年,当时他在县城某单位当保安。那是一个夏夜,当时外面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已经快11点了,老公还没有到家。按平时,他6点下班,半个小时左右就应该到家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许芳带着孩子在家里睡觉,其实一直也没合眼,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听到大门外‘’咚!咚!咚!‘’的紧急敲门声。‘’婶婶——!婶婶——!快开门——!‘’

许芳一惊,好像是在村主任、家门大侄子王乃发的声音。

许芳赶紧披衣下床,拽亮客厅的日光灯(才通电没两年),打开大门。只见乃发大侄子戴着头盔,穿着雨衣,趿拉着拖鞋,站在雨里。

‘’快进屋!‘’

‘’不得了啦!万方叔子出事啦!‘’

一句话就把婶子吓哭了:‘’

‘’快进来说!‘’

乃发一步跨进屋里:‘’刚才邻村在县城当辅警的张稀毛给我家打来电话,说是万方叔在派出所,让你赶快去领人。‘’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此时的许芳只知道哭,一点主见也没有了。

‘’出这种事,一般都是至少罚款5000,才能把人领回来。‘’

‘’哪种事啊?‘’许芳哭声更大了。

‘’你是笨,还是傻!被公安薅着了还能有什么好事啊!‘’

‘’那你说怎么办?‘’

‘’拿钱啊——”乃发大声说。

‘’家里只有2500块钱,是叔叔准备给两个孩子开学用的。‘’

‘’全带上,不够的话,我先给你垫上。快带上雨具,我骑摩托车,送你一块去。‘’

王乃发加足马力,带着许芳婶子,冒雨往城里赶。许芳坐在后面,紧紧抓住侄子的衣衫,一路哭个不停。两人的衣服全被雨淋湿透了。

他们紧赶慢赶地来到县城中心派出所,稀毛正在保安室门口等着。见王主任来了,稀毛一把就把他领进了值班民警的办公室。

许芳一边哭一边来到派出所的值班大厅。只见老公浑身泥水,躺在长条椅子上,零乱的头发已遮住了半边脸。

许芳又是心疼又是恨:‘’你这个死不要脸的东西,全家人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许芳边哭边骂,边走到老公的身边。心想,老公肯定被警察打得不轻。要不是在派出所,许芳肯定也会上去给老公两个大嘴巴子!

许芳肯定没在意,此时整个的值班室大厅已是满屋酒气,梢宝子像个死猪一样,躺在长条凳子上一动也不动。许芳想推醒老公,可怎么也弄不醒他。许芳还在一个劲地哭,边哭边骂‘’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不大一会工夫,只见乃发侄子微笑着从民警值班室里出来了,和两个民警一块,来到值班大厅。

‘’这是你什么人?‘’警察问。

‘’当家的。‘’许芳答。

‘’是你丈夫,对吧?‘’

‘’对!对!他下次不会了。‘’

‘’你能保证啊?以后要提醒他不能再这样了。要不然,他这条命迟早要搭上的,知道吧?‘’

‘’是!是!‘’许芳好像是自己做的错事一样,态度特别的老实。

‘’过来,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按上手印。‘’

‘’好的。‘’

许芳在指定表格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用大拇指按了下印泥,然后重重地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了手印。

‘’他是老实人,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家里很穷,能否少罚点?‘’

‘’是够穷的。‘’民警心里想。因为‘’醉鬼‘’骑的是辆自制的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水管子自行车。这种车子,在他们从警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要他不出意外就行!‘’

‘’一定,一定不会!‘’

‘’我跟你说啊,你先别‘一定’。刚才在马路上,要不是他身旁的那辆自行车护着,来往司机很难在雨夜里能辨得清,马路上还躺着个大活人。要不然,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情哩!行了,把人领回去吧!‘’

这边说着,讲着,可能是人声嘈杂,躺在椅子上的梢宝子,竟然自己醒了。只见他慢慢地爬了起来,眯缝着一对小眼,左张张,右瞧瞧,不知道自己坐在何处,身在何方。

‘’叔子,你醒啦?‘’

‘’乃发啊,你怎么也——也来了啊?哎呦——,这觉睡得——真——真的香啊!‘’

‘’你这个死棺材,命都给你急送的了,你还睡得正香呢!‘’许芳哭着骂道,恨不得上去使劲踢他两脚。‘’

‘’你们把我送——送到这块来怎——怎子啊?怎么不回家啊?这是在哪——哪块哎?‘’

此时的梢宝子还在一片懵懂之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叔,我跟你讲噢,今天夜里,要不是你那辆自行车把你护着,要不是被路过的警车碰见,你现在可能就不是坐在这里啦!‘’辅警张稀毛说。

‘’对,对,对!要不是张辅警认识你,谁晓得你是谁!要不是他直接把电话打到我家里,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赶过来!快谢谢人家!‘’王乃发说。

‘’谢谢,谢谢,谢谢张辅警!‘’许芳像鸡啄米一样,向张稀毛连连点头致谢。

‘’你们回去吧,天边快现鱼肚白了。‘’张辅警说。

梢宝子在大侄子和老婆的搀扶下,一块离开了派出所。

‘’我的自——自行车呢?‘’梢宝子走出派出所后,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他那辆心爱的水管子自行车。

‘’我夜里赶来派出所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还在路边躺着呢。‘’乃发用手一指:‘’就在前面不远,我们一块过去看看吧!‘’

于是,王乃发推着自己的摩托车,与万方叔、许芳婶一起,朝着昨晚差点出事的地点走去。

‘’你昨晚怎么不死回家,和哪个在一块,灌那么多的倒头酒?我看你这条命,迟早要遭在你自己的手上!‘’老婆许芳用一种责备的语气诘问着老公。

‘’唉——‘’梢宝子叹了一口长气,陷入了对昨晚经历的回忆之中……

昨天下班,梢宝子与平时一样,六点准时离开单位,骑着自行车使劲往家赶。谁知刚上路不一会儿,正好与曾在一起做过木工活的划嘴子迎面相会。两个人站在路边,相互询问着对方几年来的工作、家庭、身体、生活等方面的情况。

划嘴子名叫李曲。因为其嘴边上有一条深深的疤痕,工地上的人一般都不喊他的大名,直接叫他划嘴子。

划嘴子与结巴子,两人都是嘴上有毛病,同病相怜,相处得很投缘。几年不见,自然很是亲切。两人不谋而合,一同提议到路边小吃店喝两盅。

城市不像农村,到处都有小饭店。他们俩就近选了一家路边店,就各自锁好车子,钻了进去。因结巴子说话不利索,吃的菜还是划嘴子点的。一盘卤花生、一盘剁椒鹌鹑蛋、一碟子蚂蚁上树、一份红烧呼拉圈、一盆什锦火锅。酒是结巴子要的,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因嫌酒杯太小,两人就直接用碗喝。你敬我一碗,我敬你一碗,两三个回合,一瓶酒就喝光了。

‘’再拿一瓶,‘’划嘴子说。

‘’行——!‘’结巴子求之不得。

服务员就又递上来一瓶。两人是一边吃一边讲,一边喝一边吹。一个说,当年哪个老板,把工友的老婆带到外头‘’旅游‘’,玩遍了大半个中国,无人去管。一个说,当年某个工头,把公家的材料拖回家,盖了几上几下的大楼房,没人举报。一个说,谁家的媳妇儿,长得像水仙一样,作风肯定不好。一个说,哪家的女儿,30多岁了还没嫁人,长得肯定像猪八戒,等等,等等。不知不觉,一瓶酒又见底了。

‘’再来4瓶啤——啤酒,每人两——两瓶,怎——怎么样?‘’结巴子提议。

‘’中——’划嘴子大声回应。

因结巴子口齿不清,划嘴子又向服务员重述了一遍。

就这样,等他们离开酒店时,都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两人又在路边手拉手,头靠头地说了半天,谁也没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朝着各自回家的方向骑车而去。

王万方在路上歪歪扭扭地骑了没几分钟,就感觉到家了。只见他把车子在马路中央一横,就像停在自家的客厅一样自如。就这样,他把天当房、地当床,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不一会,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王万方是愈发凉快,舒爽,睡得也更香了。天上是雷声滚滚,结巴子是呼声阵阵。

事后,人们分析,王万方在马路上睡了半夜竟毫发未损,有两个地方起了关键作用。一是他把自行车支在马路上,如同路标一样提醒来往车辆:‘’注意减速慢行,绕道通过!‘’二是他睡的地方是马路中间,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加上自行车的掩护,避免了双向车辆的擦碰。要不然,就难以想象了。

知道了事情经过的前前后后,许芳是悲喜交积、爱恨交加。虽说老公没去做那些见不得的事情,没被罚款,值得一喜。但像这样子的玩命吃喝,迟早要出大纰漏。

自此以后,许芳与两个孩子达成一致意见。如果孩子的父亲再有在外醉酒,两年内不再给他一分钱,让他喝不成酒,也打不了牌。

梢宝子听了老婆的话,一肚子的不乐意,嘴里不停地叽里咕噜:‘’都是他——他妈的叛一一叛徒!‘’不过,从这以后,他还真没在外面胡吃海喝过。

因为事后,梢宝子也很后怕。他认为,当时自己睡在马路上,要不是这辆宝贝车子护照着他的身子,自己早就要去见阎王老爷了。所以,对家里的那辆破车子,他像护着一尊神仙一样护着它,不准任何人动一下子。

原先,他无论是在外头或者在家里,还真没在意过自己每次喝了多少酒,喝过会不会出事。在家里,他每次买酒时,都是买那种10斤一桶的‘’高粱白酒‘’。用车子驮回来之后,就直接往餐桌上一放,喝酒时想喝多少倒多少,也没的个数。

从此以后,他改变了喝法。他特地买了个油漏子回来,每次都是把一大桶白酒分装成10个小瓶。他说这样子一分,每次喝酒时,才能做到哑巴吃饺子,心里头有数。

梢宝子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一有空闲,也会读个书看个报什么的。有时,他也会到旧书摊上,买本旧杂志或旧小人书回来看看。特别是对江苏作家陆文夫的作品很感兴趣。陆文夫以写美食文化而闻名。他的一些美食观点就很合稍宝子的胃口。特别是陆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有这么一句:‘’如果一个人饮酒还要考究菜,那只能算是吃喝之徒,进不了善饮者之行列‘’。梢宝子读后就觉得很受启发。并在后来努力照着陆先生所说的观点去做。他的理解是:‘’喝酒时只在意酒,别注重菜。‘’

这也成了他后来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平时做饭时,他会经常叮嘱老婆,每顿不要炒七盘子八碗的,有两三个菜,一个汤就行了。

再后来,孩子们陆续成家,有孙子了,老伴要经常去给他们带小孩,家里时常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时,他吃饭、喝酒也就更为简单了,完全进入了陆文夫所写的“善饮者”的角色。你经常会看到他在一个人独饮时,其桌子上只放有一个酒瓶和一只小酒杯,不但没有碟子没有碗,甚至连一双筷子都给省掉了。那菜呢?菜就在他的口袋里。吃饭前,他到里屋,抓两把带壳的花生,就OK了。只见他喝一囗酒,剥一枚花生,一粒花生米喝一口酒的,吃得特别香。老婆出去两个月,他把家里一口袋的生花生吃得狗日干净,连来年的种子都没留下。老婆回来,看到地里的菜一棵没动,大都已老了、开花了,只能剁碎了喂鸡。

老婆问他,地里那么多菜,你怎么不炒着吃,却把花生连种子都给吃光了?梢宝子说,喝酒不能讲究菜。再说,一个人的菜也不好炒。炒多了,吃不完,造成浪费。菜炒少了,锅刚烧热,菜就熟了,炉膛内还有不少柴火还没烧完呢。或者等柴火烧完,那菜不是炒糊了,就是全炒烂了。所以权衡比较,他觉得还是吃生花米好——省事。

后来,老婆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疼他,有时回来时,就给他买来两三袋的真空盐水鸭,叫他十天左右吃一只,能吃一个月左右。结果是,他老婆刚离开家,他三五天就把三只盐水鸭全吃光了。吃完了就打电话,让老婆再带盐水鸭回来,而且说最好带桂花牌的,味道好。老婆说,那三只盐水鸭,让你细细吃的,一次吃不完,包扎好,放冰箱子里,下顿还能吃,不会坏。没拆封的,保质期有一个多月呢。梢宝子回话说,听它讲,放一个多月,那如果放坏了呢,味道多好啊,坏了多可惜啊!这时,他也不讲,‘’善饮者只在乎酒‘’了。

如果再这样过一段时间不带菜回来,家里的玉米种子,也可能要被梢宝子当成下酒菜了。

不久,这家麻将档有中、晚餐提供了,一切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再如抽烟。梢宝子觉得他的母亲‘’教子有方‘’,不仅老人家自己带头吸烟,在梢宝子十二三岁辍学回家之后,就鼓励儿子学抽烟了:‘’你以后得到社会上去混,抽烟是人际交流的工具,你迟早要学。‘’老太太并不知道抽烟有害健康。

正如其母所言,梢宝子十五六岁出远门学手艺,每天得给师傅敬烟,幸亏他妈妈提前交会了他抽烟。

过去在外面做活时,梢宝子每天的抽烟量在两包左右,因为他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多年来始终保持着这个量没再增加。特别是从那次喝酒差点出事之后,他对自己抽烟也与饮酒一样,实行了‘’总量控制‘’。

他每天坚持不论是在家,还是外出办事、赌钱,身上只能带两包烟,一支不能多带。好在他天天必去的那家麻将档,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他都算是老的。一些新来的,或者档主老板,都会时常主动递烟给他。他自己口袋里的烟,只能是自己抽,不能敬给别人的。因为他怕一旦向外散烟,口袋里的两包烟,要想满足自己一整天的需求,就肯定不够了。

遇到打牌很晚,特别是打夜场时,他口袋里的烟就告急了。

但凡会抽烟的人都知道,一旦烟瘾上来,如果没有烟抽,这麻将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好的。

那怎么办呢?梢宝子自有办法。他发现,一些小炮子子,喜欢摆谱,经常是一支香烟才抽到一半,就把它扔了。梢宝子发现了,眼晴会不由自主地盯着地上的半截烟头看上半天,恨不能自己拣起来再继续抽。这时,他会有意无意地把这些烟头踢到墙根,让人踩不着。这样,当他到半夜时分,口袋里的烟确实没有了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些剩下的烟头一一拣起来,放在烟盒里。只要能拣到三五支、七八支烟头,一个夜场也就凑合着差不多了。

由于梢宝子爱好收集一些有关营养、美食、养生方面的小知识。平时,他也会经常提出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新观点‘’。这些观点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譬如说喝鸡汤。因梢宝子从小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落下了慢性支气管炎的毛病。每到冬天寒流来了,他就会咳嗽,且一咳就时间很长,很难治愈。妻子心疼他,每到数九天,她都会在每进一次‘’九‘’,就炖一只老母鸡汤给老公喝。那时两个孩子尚小,看到爸爸喝鸡汤了,就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做母亲的舍不得,就给两个小孩一人装一小碗,陪着爸爸一块喝。梢宝子看着孩子也在吃,就郑重其事地对许芳说:‘’别看一大锅的鸡——鸡汤,真正的营养就藏——藏在那一两粒油珠子里面。如果这一两粒油珠子我一一我并没有吃到,这一锅鸡汤就等于白——白吃了,还补呢?补一一补个屁啊!下次再吃鸡——鸡汤,就炖两锅‘’。言下之意已很清楚,这锅鸡汤只能他一个人吃。可家里就那么几只鸡,还要留两只下蛋,总不能全杀了吧!于是在后来,每逢梢宝子吃鸡汤的时候,许芳就给两个小孩各蒸一碗鸡蛋羹,让孩子解解馋。时间一长,条件反射,只要给孩子吃蒸鸡蛋,孩子就知道爸爸又要喝鸡汤了。

一次,儿子中午放学回来,正赶上他爸爸在桌上喝酒、吃鸡汤,就一溜烟跑进厨房,拉着妈妈的手:

‘’妈妈——妈妈!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啊?你讲。‘’

‘’我长大了,也要学抽烟、喝酒!‘’

‘’为什么啊?‘’

‘’因为只有会抽烟、喝酒,才有鸡汤吃。‘’

儿子的一句话,问得做妈妈的好一阵心酸。她弯下腰紧紧地搂着儿子,两个眼圈全都红了。

第二天一早,许芳没舍得杀自家的鸡,特地到集市上买了一只老母鸡回来,炖汤给两个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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