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时节遇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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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鸟伯乐主题写作PK赛之“立夏”

故事发生在四年前的夏天,我于夏至那天来到了北极村,没有见到北极光,却遇到了一位叫立夏的女人,她的故事令我至今难忘。
1. 艰难的启程
作为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竟然没有去过省内著名景点——中国最北的城市漠河市的北极村。多少次遇到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漠河、北极村的话题时,我只好装聋作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懂装懂也不是咱的风格。为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也为了领略漠河风光,我赶紧寻找旅游团,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报名参团,由团长发火车票,游客自行在哈尔滨站上车,直达漠河,由漠河旅行社接人。
由于连续几天的大雨,黑龙江省多个城市受灾,通往漠河的必经之地——塔河发生水灾,情况十分严重。因此接到团长通知,行程延后一天。
尽管我们热切地盼望着出行,但是多地受灾,罕见的水情牵动着我们的心。
延后一天的行程终于兑现,我们在火车站见到团长,这位帅小伙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们注意安全,有问题及时联系。我们与他挥手告别,一路向北乘车奔向漠河。
半夜时分睡得正香,被一片嘈杂声吵醒,原来列车已停止运行,被告知前方塔河火车站被水围困,火车无法进站,我们需原地等待,可能晚点几小时。
列车上由开始的吵吵嚷嚷,慢慢变得安静下来。是啊,既来之,则安之,几天来我们不是一直在牵挂着水情吗?这次黑龙江发大水,受灾最严重的就是黑龙江沿岸的漠河地区,包括塔河在内。好在我们可以继续在车上睡觉,大约停车五小时,然后列车继续北上。
列车再次启动后,所见到的沿线风光,水明显多了不少。铁道旁的涵洞水流湍急,如同瀑布一般。多数涵洞的水几乎紧贴着铁轨,大片的庄稼倒伏在水里,列车好像开进了沼泽地,高高低低的树林浸在水里,蓝莓叶子较密,看不见根部,不知水到了哪里。我们忧心忡忡地抵达了漠河站。
那里的旅行社派人接上我们,导游在车上为我们介绍了漠河市和北极村的情况,这是一次几十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漠河地区受灾严重,我们要去的北极第一湾重要景点被取消,其他的景点视情况而定。
到了北极村,我们在实地目睹了受灾情况,的确比较严重,而且影响到我们的行程,原计划的第一站要看的北极村标志性的纪念碑,已被水淹没一多半,景区已关闭,无法进入。
2. 初遇立夏
当晚入住在北极村农家乐,独门独户的院落,有十几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清爽安静,出院门走上十分钟就是大坝,界江黑龙江就在这里,正在发威的就是这条黑龙江。
我们入住后,把房间安顿好,旅游车又接上我们去饭店吃晚饭,再回到住处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到了北极村才知道夜晚有多短,晚上九点多钟还是晚霞满天,而且迟迟不肯褪去,虽然四周万籁俱静,但天空却就是黑不起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个习惯在这里可能行不通,真正的黑手不见五指,一晚上大概也就只有两三个小时。
我从家里带来的面包、饼干、坚果等零食没有吃完,我把没开封的收拾了一袋,准备送给店主。
在前台接待处见到老板娘,她是位中年妇女,瘦瘦的脸颊,面色寡白,头顶上却盘着有些夸张的发髻。她看见我拎着东西走过来,赶忙笑脸相迎,问我是不是丢垃圾,她指指门旁边的垃圾桶,让我放那儿就行。
我摆摆手,说:“老板娘,这是我带的零食路上没吃完,北极村有这么多好吃的,这些也用不上,扔了可惜,我看见你这有两个孩子给他们吃吧,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她站起身走出柜台,拉我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得出她是一瘸一拐走出来的,原来腿有残疾,怪不得出来进去我都见她坐在柜台里面。
我不好意思地说:“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行动不方便,打扰到你了吧?”
她摇摇头,说:“没关系,习惯了,别看我这样,我能做很多事的,谢谢你送的零食,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
“你还是要小心一些,看你年纪不大,自己开店,很能干呢。”我指指那柜台。
“唉,逼上梁山,不干就得饿死,不过还好,总算苍天护佑,熬出了头,见到点曙光。”她说话的语速很慢,说得很认真。
“那你这腿,看着不像小儿麻痹呀?”我忍不住好奇心,自己也觉得问得比较唐突,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
“唉,说来话长,我看人家都叫你大姐,你看上去很有大姐的风范,听口音也是咱老乡吧?如果不耽误你休息,我倒想跟你这位老乡大姐倒倒我这一肚子的苦水。”
她细长的眼睛里似乎蓄满了泪水,看她难过的样子,我的眼睛也酸酸的。
“老板娘,能用下你的电饭锅煮点东西吗?”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可以呀,你自己去拿,看见了吧,就在柜台里。”她站起身。
“你别动,我去拿。”我三步两步走进柜台里,拿出电饭锅交给老人家。再次回到老板娘身边,顺便帮她倒了杯水。
“老板娘喝杯水,慢慢说,反正我也睡不着,早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你看这天还这么亮,我愿意听你讲。”我把杯子递给她。
“你别叫我老板娘,叫我立夏,我叫你大姐。北极村就是这样,来到这里的游客基本上都不习惯,差不多凌晨才天黑呢。咱俩进屋好好唠唠,行不?”她拉起我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薄薄的双唇好像在抖动。
我握住她的手,说:“行啊,我愿意跟你唠嗑。”
她起身拉着我的手走进她的房间,靠近门口的第一间屋子,这里和客房完全不同,是一套两居室的住宅。她领着我参观各个房间,两个房间都有床和衣柜,有厨房和洗手间,客厅小一些,家具比较简单,没有什么太讲究的装饰,一看就是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家。
我俩坐在简易沙发上,她把核桃、榛子,松子、瓜子,山楂糕、爆米花等等,好几种东北物产拿出来招待我。忙活完了刚坐下,还没等说话,我就看她用纸巾在抹眼泪。
“这咋的了?话未出口泪先流,这么苦大仇深吗?”我开玩笑地说。
“大姐呀,我心里的苦没处说,憋得慌啊。”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那先说说你咋叫立夏的,是立夏时节出生的吗?”我本想找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开头,没想到正触碰到人家的最痛处。
“哪里呀?就是这名字给我带来的厄运呢!”
在东北边陲这个农家院的房间里,在北极村这个不夜天的晚上,听立夏哭诉她悲惨的前半生的遭遇,实在是件难过的事情。
她一会儿泣不成声,一会儿咬牙切齿,一晚上没有露出过笑脸。我这个旁听者被她的故事深深地震撼,情绪上也跟着起起伏伏,以至于躺在床上都睡不着。在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立夏遭受痛苦的一个个片段。
3. 立夏的遭遇
立夏的老家在小兴安岭深处的伊春市附近的小村庄,她是家里的老大,她本来不叫立夏,她的名字叫立芬。还有一个弟弟是立夏那天出生的,名字叫立夏。弟弟下面还有两个妹妹。
父母偏爱家里的男孩,这是一定的,家家如此,养儿防老嘛。对于女人来说,无后为大,如果没有男孩继承家业,传宗接代,就是一件大事情。有了男孩就当宝贝一样地供养,在农村是极其普遍的现象。
在广东,家里有男孩还可以分到一块房基地,生女孩就没有这待遇,在政策上生男生女就已经不一样了。
但是在这个家庭里,对她们三姐妹来说,父母也从不打骂,只是有好吃的都要先尽着男孩子,受到的宠爱更多而已。但是自从立夏死去,情况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你越担心什么,它就偏偏来什么,你越宠爱,他就越脆弱。立芬十岁那年,弟弟立夏八岁。那年夏天特别热,又特别干燥,靠天吃饭的农民日子不好过,眼瞅着地里的庄稼一片片变得枯黄,土地裂出拳头宽的缝子,如果种不出粮食,全家人就要挨饿。
正在这艰难时刻,弟弟立夏又病了,父母觉得是天气闷热的原因造成的,就不停地给他喝糖水,可两天之后竟一口饭也不吃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就发烧,肚子胀。
请来村里的大仙儿看过,给了一张“符”,说是烧成灰喝下去就好了。母亲赶紧亲自把符烧好,兑上水,给立夏灌了下去。立夏睁开眼喊了一声“妈”就又不出声了。邻居付爷爷给了拇指大小的一块烟膏,分三次服了下去,立夏的肚子咕噜噜响一阵,放几个屁出去,起身喝了小半碗粥,好像有了好转的迹象,一家人转悲为喜。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岁月就是这样,不管人世间发生着怎样的事情,都在按着既定的规律匆匆运行着、流逝着。太阳每天升起,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看得见,睁开眼迎来日出 你就活过一天。活着的人就要记住,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熬过去以后,可能就有了新的转机,开始一个辉煌的历程。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熬不过去,死了就是死了,一切也就都完结了。
立夏就这样半死不活地熬了五天,有时候能喝点水,喝点粥,好像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给人以希望;有时候一天滴水不进,又让人非常绝望,好像生的希望渺茫。
这天,村路上来了一个货郎,孩子们前前后后地相跟着,叫嚷着,然后就在村子中心大杨树底下摆摊卖货。
立芬从此处路过,她也好奇地围着看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物件。货郎在和村人唠嗑时,她听见货郎说他还会看风水、看病。其中有两个大婶就拿眼睛看着立芬,立芬立刻反应过来,抬腿就往家里跑,没等进门就喊:“妈,妈,村口来个能看病的货郎!”
妈听见了喊声,赶忙迎出来,“是吗?在哪儿?快领我去找!”娘俩一口气跑到货郎那,拉着人家的胳膊就往家里拽,货郎边走边说:“你们不用这么急,能先说说病人啥样了吗?”
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了就知道了。”
妈把货郎推到立夏跟前,货郎在板凳上坐定,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半天才睁开。他紧盯着闭着双眼双唇的立夏的脸,右手搭上了立夏的脉搏,摸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地说道:“这孩子命薄,看得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说吧,他长吁短叹地摇摇头。
“扑通!”立夏妈给货郎跪下磕头,把头磕得梆梆响,“求你救救我儿子,你救救他吧!”货郎转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你儿子已经走了,我还怎么救?”说吧,大步流星地出了院门。
立夏妈听了这话,仔细摸摸儿子的脸,用手在鼻子底下试试,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子呀,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停止了哭声,目光搜寻到立芬身上。
“我跟你弟弟在屋里时他还好好的,是你大呼小叫地进来,把他的魂吓没了,你这个丧门星!”说着就奔向立芬,揪着她的头发一阵拳打脚踢,把失去儿子的痛都撒在立芬身上。
“住手!干什么呢?为什么打她?”是父亲赶回挡住了母亲的拳头,后来的几天,立芬尽量躲着母亲。
立夏下葬的那天,回到家里后,母亲指着立芬的鼻子又大骂了一通,把儿子的死怪罪在立芬头上。父亲的劝说,她根本就听不进去。父亲在林场上班,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自然护不了立芬多少日子。
没有弟弟的日子,立芬的日子难过极了,给弟弟烧过三七后,母亲对立芬说:“从此以后你就叫立夏,我不能没有儿子。”立芬听了心里暗自高兴,她以为自己以后成了立夏,母亲一定会对她好的。
可是她想错了,立芬身上的担子反而比以前更重了,母亲指挥她干活,几乎就不让她有闲下来空档,说是立芬欠了他儿子一条命,得替他的儿子还债。从此母亲打骂立芬就成了家常便饭,立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就从来没有好过。
立芬15岁那年的夏天,立芬把厚厚的棉衣用包袱皮儿包好,放在衣柜的最上一层,因为稍高一点儿,不太常用的衣服就放在上面,夏天的衣服就放在中间和下面两层,用着方便,立芬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这样做了。
过了几天,这件事被母亲发现了,说是立芬放进最上一层的衣服,把已去世的立夏的衣服包裹推到里边去了。她从院子里拿了一条烧火用的有胳膊粗细的柳条,照立芬身上就打。
其实立芬的个头早就超过了母亲,但她不敢顶撞母亲,只好满院子跑,母亲疯了似地在后面追,鸡飞狗跳地混乱不堪,引来很多村人们围观。有人想劝架,但院门从里面闩住,人们只好站在院外喊叫,让立芬妈别这么狠毒打女儿,立芬妈却好像故意要耍耍自己的威风,根本停不下手。
立芬气急了,自己这么大的姑娘,被母亲总是没来由地打,干脆就打死我吧,反正也看不见出头之日,索性就不跑了,站在当院任母亲暴打。
东北的夏天凉快,北极村更是凉爽,但是正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就在这暴晒中,立夏遭遇着暴打,立夏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突然她感觉腰腿一阵发麻,还有钻心的疼痛,她头晕眼花,一下瘫倒在地。人们怒不可遏地撞开大门,把立芬抬到床上,要立芬妈带孩子去医院治疗。立芬妈却说立芬是装的,就是要跟她对着干,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还把那些村人们都骂走了。
立芬醒来后,感觉身体动不了,动一动,全身哪儿都疼,右腿也肿得老粗,都变成了青紫色,是大妹硬拉着妈妈过来看了一眼,免不了又被骂了一通。
无论如何,她还是把村里懂点医术的老王头找来,把立芬的胳膊、腿、腰拉一拉,抻一抻,说是这样就可以了,要慢慢恢复,总是会好的。
等三个月过后,立芬能下地走路时,发现右腿明显比左腿长出不少,自己成了瘸子。立芬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等到屋里没人时痛痛快快地嚎啕一阵,发泄对母亲的不满,自己就是被母亲活活打成了残废。
立夏后来听人们说,那天被打昏之后,母亲还用脚踢她、踩她。天下哪有这么狠心的妈妈,立芬想不明白,弟弟的离世和她没半毛钱关系,怎么就怪到她身上了呢。
在立芬的心里,弟弟早就不吃不喝成了死人了,她们姐妹们已经不敢去弟弟的房间,更不敢和母亲搭话。只是听说货郎能治病,立芬想着说不定弟弟能出现奇迹,这货郎可能会让弟弟又复活了。
她太天真了,妈妈正好有了理由,把对儿子之死的怨恨发泄到她身上,残忍到使自己的女儿成了残疾。这时的立芬拖着一条伤腿艰难地走路,家里家外的活却一点也不少干。
这年的夏天,母亲的弟弟——从小过继给大伯的舅舅从外省回村省亲。也来立芬家里看望姐姐。
正巧立芬从外面回来,那么大的姑娘浑身脏兮兮的,还拖着一条残腿,背着一大捆柴火,舅舅立马就生气了,最终说服姐姐,舅舅带立芬走,送她去大医院治疗。姐姐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架不住弟弟的哀求,只好把立芬放走。
立芬跟着舅舅回到城里,没几天就送她去了医院,把脊椎、髋关节、股骨头,还有膝盖半月板,脚跟等多处的问题都做了处理,在舅舅家里又休养一段时间,我们才看得到现在的立芬,据说她的身体状况比原来好了很多。
舅舅没有让立芬再回那个家,而是给他找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居住在北极村的马三柱二人成婚。他们还生了两个男孩,二人齐心合力干起了农家乐,生活平稳,自立自足,倒也舒心。只是立芬总感觉有根刺在心底扎着,时不时地就痛起来。
4. 立芬重生
我的行程最后一天是夏至节气,我们原本是赶来参加北极村夏季嘉年华的。夏至是北极村看北极光的最佳时间,结果因为洪水这次活动被取消了,早就搭建好的偌大舞台空空如也。
夏至这天,我们来到漠河市里的最高点,可是除了漫天迟迟不肯退出的彩霞之外,也没有看到其他的景色。彩霞嘛,北极村的终究与众不同,不是只有西边的天空有彩霞,差不多满天空都是彩色的,而且变幻莫测,十分的透亮。
等到凌晨时分天才黑透了,站在灯光稀少的大坝上,左边是滚滚黑龙江,右边是农家小院,倒是见到满天星斗,似乎离我们很近很近,伸手就能够到。然而再伸长脖子,也见不到传说中的北极光。
这天的傍晚时分,我就和立夏坐在小院子里聊天,我说出心里的疑惑:“立夏,叫这个名字你一定会想到弟弟以及老家里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呢?或者叫回你原来立芬?”
“哎呀,大姐,是啊,我是从心里往外不喜欢立夏这个名字,甚至惧怕听到,它总是让我想到弟弟和母亲,想起那些悲惨的场景,是啊,我为什么不改呢?
立芬扑进我的怀里:“大姐,一语惊醒梦中人,你可把我救了,我从此以后就叫立芬,我就是立芬,是北极村的立芬!”
我替立芬擦去眼泪,把散乱的刘海梳理整齐,看着她的眼睛说:“太阳升起,没有牛拉不动的车,也没有人过不去的坎儿。我相信你,把所有你不想见到的东西通通丢掉,把你的房间和院子重新装饰一番,一切重新开始吧!人生苦短,可劲儿地享受都享受不了多一会儿,你还吃了那么多的苦,余生哪里还有时间陷于焦虑和抑郁中呢?好好活着,做一个健康的、快乐的自己!”我说给立芬听,也是说给我自己的。
立芬笑了,瘦瘦的脸庞红润了, 细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