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结仙草冻
对小陶的仙草冻情有独钟,是因为外婆的緣故。
记得小时候,外婆不常来我家走动。但每次外婆一来,就是来带我去小陶赶墟的。那天就是我最欢喜的日子。
外婆带着我骑自行车去。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扛上,我两手紧握着車把手的中间部位,双手随外婆掌控着方向而搖动,看路上来来往往的去赶墟的人流,很快地从步行的三五成群的他们身边超过去。我觉得幼小的心灵里,满是新鮮和自豪的感觉。外婆的车骑得又快又稳,我的小小的身体,被护在她两侧手臂的弯里,像被搂抱在她的怀里似的。外婆时常地弯下腰来,边看着前方边侧着头和我说笑几句。风儿向身体两边呼呼的吹去,吹乱了我的刘海,吹涨了我的后衣襟,吹得我时常眯着眼看蓝天上的白云。
到小陶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外婆买仙草冻给我吃。
那时,到小陶赶墟的乡下人简直爆棚。整个解放路从街头到街尾,都是水泄不通的人潮。街道两侧摆着各色农产品、日常用品、农耕铁件的地摊或简易摊位。有时一辆前往连城或永安方向的卡车路过,街上的人便紛紛向街道两侧挤做一团避让。车子缓缓开过去,人们才又恢复熙熙攘援的人潮。记忆中外婆似乎沒买什么东西,她总要带我到一处人流稍希疏点的地方,找到街边一处售卖仙草冻的摊点,掏钱买一碗仙草冻给我吃。
那时夏天的小陶,镇政府前方广场两侧街边的电线杆下,常常有人摆个小小的推子售卖仙草冻,墟天尤其如此。摊主常是中老年妇女。记忆中,她戴頂草帽,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前是一挑木制半橢圆形提把手的水桶。水桶后面,座位的前面,有一个白底红花的搪瓷脸盆。一只水桶里盛着近满的一桶清水,另一只桶的桶面上,原木把手中间,横跨着一个搪瓷茶盘,记忆中也是白底红花的顔色和图案。盘子上摆着一罐白糖,一鑵蜜糖水,边上覆盖着一叠白瓷碗。水桶后面,座位的前面,还有一个白底红花的搪瓷脸盆,里面盛着大半盆用竹刀切好的仙草冻。
“来一碗仙草”外婆说。
“好嘞”
大娘或大婶边回答边从糖瓷盘上揭下一个碗,拿在左手上,右手拿起一个竹柄的、大碗口般大小的细铁丝捞勺,堪堪好地捞一碗,又随手倒回捞勺,沉甸甸地晃了晃,滤去草冻的积水,然后,浸沒进水桶的清水里涮了又涮,又提起,照例地沉甸甸地晃了晃,滤去浸泡的清水。然后,端在手里,仰头问道:
"是放白糖还是放蜜糖水?
"丫丫,是放白糖还是蜜糖水?"
外婆此时总是笑盈盈地问我。
记不得第一次是放白糖还是蜜糖水,总之在儿时的记忆中,放两种糖拌着都好吃。自己端着一碗仙草冻,站着,用小塑料汤匙轻轻地舀一两块草冻,张口放进嘴里!啊,醉了!草冻一经入嘴,一股甜滋滋的,清爽爽、凉丝丝的感觉立刻溢满整个口腔,传进鼻腔,馨入头脑。好舒服的透心的凉爽似乎流遍全身。柔柔软软的草冻,再与舌面、上顎、腮里的肌肤接触,说不出吮贴舒爽的触感!再轻轻一咬,牙齿和牙龈都凉到了好处!咕噜一吞,入喉的感觉无与伦比!
暑热全消!外婆的笑容漾成了今日仙草的记忆。
卖草冻的此时捞出一块手掌大小的草冻,放在手心上,用去了青皮的小竹刀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快,手心一斜,切好的小块的草冻就咕嚕噜无声地滑入搪瓷盆里。
后来,长大了些,自己能去小陶了,还时常一个人跑到小陶,就为了吃一碗那样的草冻。外婆知道了,常说以后長大了,丫丫嫁到小陶去就好了。
童年时代,就这样伴着对外婆来家的企盼和尝着小陶的仙草冻的滋味度过了。后来,经历了往永安、厦门、东莞打工的日子,吃过各地的仙草冻(广东人称为凉粉),那色泽、口感、心情,都没有家乡的味道!
忽然有一天,妈妈说你该嫁了,于是家人张罗着来人相亲、定亲、议婚、出嫁。这是一个少女的梦还沒打开就湮灭的青春。后来悟到:一个女孩子,如果沒有想把自己嫁到哪里的梦想,她就是个傻女孩。
到現在还很怀念那时的仙草冻。
小陶的仙草冻源于自然,成于天然(手工制作,无添加剂),美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