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一食斋说起
初一食斋一天,这是父亲传给我的观念。
小时候,每年除夕夜晚餐后,母亲都要洗灶台,把洗净的锅碗瓢盆用热水再过一遍,以保证灶台与餐具没有猪油与各色荤菜的残余。那时我们常用的食用油是买肥肉回来自己熬制的猪油。
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呢?
正月初一要食斋。
这是父亲定的规矩。他说初一吃一天素食,相当于吃了一年素食。年少时,并不能理解,我们只是照做。
有些人家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都吃斋。我记忆中最虔诚的是一位老奶奶。她是纯粹的素食者。老奶奶住隔壁村,偶尔进城路过我们家,会进来坐坐歇歇拉拉家常。每次她都自带干粮。从不在我们家吃饭。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妈妈,才得知我们家的锅无法做出适合老奶奶吃的饭。老奶奶家用的是菜籽油,我们家没有。
正月初一,我们用茶籽油。那是较为稀有而珍贵的,它通常是留给产妇坐月子吃的。每年冬至过后,屋后半山腰的榨油厂便开工榨茶籽油,临近村庄的乡民都来这里榨油。油香随着山风行走,溢满山坳,顺着河水,流出村尾。我们家没有山茶园,不曾种植过一棵山茶树。那仅有的一两瓶茶籽油是爸爸的朋友送的。
关于初一食斋的另一件事。弟弟最不喜欢吃素,幼年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可以大鱼大肉,今天却只有青菜。机灵的他偷偷的去翻找妈妈收起来的鱼和肉,趁爸妈不注意,拿了鸡腿或炸肉,躲到屋后墙角吃。
结婚后,婆婆家只初一早上食斋。而且有两份固定的菜单,汤圆(也叫糍粑,福州话“餈”)和寿面。吃汤圆寓意“有时落”,福州话“餈”与“时”同音。寿面寓意大约全国都一样吧。
还有一道有意思的——“隔年饭”。早些年,母亲会在年三十晚上洗过灶台锅碗瓢盆后,开始炊饭。母亲把浸泡过的米先放在木桶里炊,一段时间后再倒到大盆里,用滚水焖,过后再装回木桶中炊。这样炊出来的米饭特别的好吃。只是工序比较繁琐,母亲通常一年只做一次。再后来,除夕夜母亲也不忙活“隔年饭”了,初一早上早早起床才做,她说:“现在日子好了,新年吃新饭。”
婆婆知道我喜欢吃木桶炊出来的米饭,于是平日里也不辞辛苦,总给我做炊饭吃。婆婆的做法简单一点。她把米下锅,煮到快熟时,用竹漏捞起米粒放入木桶,再继续炊熟。做法虽然不同,但口感一样的好。
两种做法火候都不好把握,至今我都不敢独自尝试,怕做不好。幸好现在都用电饭煲,幸好先生煮得一手好米饭。
话扯远了。回归食斋。
今年小姑娘问我,为什么初一要食斋。
我吱吱唔唔,答不出所以然来。说信仰,吃斋念佛,这种意识其实很弱。先生以为吃斋无杀生,增福分,潜意识里习惯成自然的行为。
我想从健康的角度看,年底那几天总是大鱼大肉,荤菜比素菜吃的多。初一吃一天素有利于我们的肠道蠕动吧。果不其然,初二,我们几个的肠道都通畅舒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