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节选(三十六)

而立之年的刘得基，已不再是学生的模样。学校里人才济济，年长的他生怕被系里的同学取笑，在学业上更加的卖力。

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是个山东人，清晨醒的比他还早，每天一早山东兄弟的“汗脚”都会准时踩在他枕头边上将他熏醒，而后两人结伴去图书馆晨读。刘得基因此对这个“忘年交”很是感激。直到有一天，山东兄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本有关于“硬气功” 的书籍，并照着胡乱练了起来。打那以后，兄弟二人晨起后便分道扬镳：一个奔图书馆，一个奔小树林。山东兄弟经常向他灌输练硬气功为身体带来的好处：

“哥，要不你跟着俺一块练吧！俺这多年的老胃病都练好嘞!”

刘得基没有马上接话，沉思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道：

“兄弟，可别怪哥没提醒你啊，我老家那边有人练这玩意儿，可练得‘走火入魔’了啊。”

“哥，你看你，咋老不信俺话呢……”

没想到刘得基一语成谶。山东兄弟有一天在练“封口催劲”这一招式时，忽觉头胀、耳鸣、胸闷，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一阵滚烫。当时他就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嘴里涌出一大口的鲜血，随之陷入了昏迷。等他再次醒来之时，他看见自己年迈的父母已经从老家赶来，他们围坐在床边，正在眼神焦灼地望着他。医生说他练伤了内脏，最少得修养半年。后来山东兄弟办理了休学，跟着父母回了老家。

刘得基一看到空荡荡的上铺，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他缓缓地躺了下来，不自觉地嗅起了枕边的味道。

刘得基晚上不忙时，都会到“英语角”报道，和留学生们切磋他地道的“东北英语”。从一开始的鸡同鸭讲到后来的对答如流，刘得基不知道先后折磨疯了多少老外，同时他也收获了多名“东北话”弟子。三个月以后，经常和他交流的那位英国留学生，正在满口“大喳子”味地和同学们形容校门口小吃的美味：

“哎我妈呀，门口那家肉夹馍老好吃了，比汉堡那玩意儿香多了！哎，你吃没吃过？”

这所大学历史上的千秋万载，以及占地的广袤无边，都是他以前就读的那所“皇家学院”所不能比拟的。图书馆里数以万计的线装古书籍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刘得基最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够抚摸它们、翻阅它们与古人相通 与历史共鸣。然而当机会摆在他面前时，他却退却了。

那天清晨，刘得基照例早起去图书馆背单词，还没走到跟前，他就看见图书馆的窗口冒出了滚滚浓烟，大批的图书从窗口被扔了出来，在地面上堆起了一座小山。那其中就掺杂着他朝思暮想的明清刻本。这时校园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还在睡梦之中，周围人员极其稀少，刘得基脑海中的理智和罪恶在此时“互殴”了起来。罪恶诱导他：过去拿一本吧，藏进衣服里，反正也没人看见，那可是你的梦寐以求啊！理智规劝他：那可是文物，你不去保护它反而想要去占有，你这是犯罪！刘得基毕竟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人，理智终归是战胜了罪恶。过了一会周围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他自发地担任起了“监管员”的角色。可能他也没那么高尚，或许当时心里在想：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