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的故事
每到深秋时节,村里各家各户的柿子树上都会挂上红彤彤的柿子,恰似春节时挂在门前的红灯笼,灰暗苍茫的大地有了这柿子的装饰,显得那么的喜庆。每每到了此刻,村里的那个有文化的诗人都会写下几行诗句以表达他的与众不同,他写的诗并不是熟柿子般味道甘甜,而是如生柿子般苦涩并且夹杂着生桔子的酸,所以一般村民是读不下去的,哪怕村里的大学生也看不下去,说诗人是无病呻吟。
正经的村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大地上的美,也不需要抒发那么多不咸不淡情感抚慰自己无中生有的病,他们种植柿子的目的很纯粹也很明确,那就是把成熟的柿子卖了换点钱补贴家用,这是现实的考虑,至于深秋的柿子红或者不红,这不重要。
并不是有了柿子就能换回钱,也不是柿越多能够换回的钱就越多,钱不是天上的雨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洒向千家万户,钱得从一个个顾客的口袋里抠出来。让顾客花钱如同从他们筋骨上削肉一般,他们是万般不愿意的。当然如果柿子的品相好味道甜的话,为了满足口舌之欲顾客还是愿意忍受掏钱时的疼痛,但如果柿子样子难看一点味道差点意思,那么顾客就会捂紧自己的口袋不让钱出来,态度是异常坚决。
咱们村的柿子是那种看起来不怎么好看吃起来味道更差的那一种,所以村民用熟柿子换钱的这件事进行得异常艰难,往往是挑着一担柿子赶大集回来时嫌担担子太累就把两箩筐柿子倒在路边的水渠里,任它们在水中漂走,随着柿子漂走的便是一年的希望与憧憬。
隔壁村子也种植柿子,他们的柿子如点亮的红灯笼般泛着喜悦之光,剥开外皮吮上一口,甜丝丝酸溜溜,柿子汁经过喉咙下肚的那一瞬间,感觉整个身体都沉浸在蜜水中,神清气爽非常舒服。据说邻村的柿可以治各种病,什么咳嗽啦感冒啦腰酸啦腿疼啦什么的,一吃就好。更有这样的传说,二个孕妇在怀孩子期间想吃柿子,一个还真的吃到嘴了,第二年的春节当天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另一个家里人舍不得给老婆买柿子,只说吃过瓜也一亲,当年腊月生了丫头,一家子脸拉老长。从那以后孕妇吃柿生小子的传说就不径而走,怀着娃的无论如何都要吃一个隔壁村的柿子,否则就不心安。大家都知道吃柿子和生男女之间没关系,可在咱们这个地方十里八庄的这成了一个传统,成了一种信仰。邻村的柿子在集市上是放不下的,一担柿子很快就会被一抢而空,莫说从筋骨上剔点肉,哪怕就是割两腰子换这么好吃的柿子人们也愿意。
咱们村的人看着邻村的柿行情那么好而这里的柿却那么孬,心里是憋着老大的火,既馋邻村柿子的味道又馋邻村柿子的价格。村里的一些年经人聚在一起吹牛时就会骂村里的头头们,骂他们就知道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顾村民的死活,不引进新的柿子品种,照这样下去村子迟早得完蛋。为啥完蛋?因为村子里的姑娘不肯嫁给本村的小伙,她们觉得村里没有指望,她们只愿嫁到邻村去,哪怕条件差一点也愿意,况且嫁到邻村有好吃的柿子。其它村子的姑娘也不愿意嫁到咱们村来,原因很简单,咱们村的穷名在外。咱们村的小伙子打光棍的很多,这些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天天聚到一起指定要发生点事,后来果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有一年冬天村里的头头们召集全体村民开会,布置落实冬季河道清淤以及积肥的事情,要求每家每户出二个劳动力去挖河,如果出不了人就出钱。村头头正在上讲话时,一个年轻人突然崩出一句“就知道放屁”。后来他说当时也就是心里想想,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而且声音很大。村头头听到这一句话时脸刹时通红,一拍桌子说你胆子够肥,有种再说一遍。那个年轻人梗着个脖子说我还怕你不成,你就知道放屁,咱们村都穷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做头头。头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桌上的搪瓷杯就砸年轻人。一场流血的厮打在两个大家族之间展开,事后两个族都觉得自己亏了,不过在吹牛时又会说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如何生猛敌方是如何孱弱,随着时间的远去,随着后人不断地往里加入各种癔想的事迹,估计以后再谈起这件事,连神仙都要入场庇护其中一方。
后来乡里来人解决了问题,两大家族互不相让,最后是两大家族之外的一个外姓人成了村里的头头,这样的结果两大家庭只能接受也只好接受。村里的光棍们把希望就寄托在新成立的村头头身上,如果能够把柿子弄好了多卖点钱,近则可以留住本村的闺女远则可以招来邻村的姑娘。对于新上任的头头而言,如果不把村里的柿子树弄好,那就得小心了,毕竟他如果挨揍那就只能挨揍,因为自己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支持,但如果能够把柿子树弄好,那他在年轻人心中的地位就会变得崇高无比,到时谁也不敢对他呲牙。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在新头头这得改一改,成也柿子败也柿,何去何从,既要看造化也得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