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点诗意慰平生

    ——把《记承天寺夜游》改写成现代散文

                      文／阿虫虫

课文与背景

“元丰六年十月十一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苏轼这篇《记承天寺夜游》，写于公元1083年，此时苏轼被贬黄州（今湖北黄冈）已四年。少年成名、顺风顺水的苏轼经著名的“乌台诗案”后，被贬黄州，名义上是团练副使，但“不得签书公事”，也就是有职无权，还不能随意离开，实际上等于被流放。可以说这是他的人生的最低谷了，心情的苦闷可想而知。但即便生活如此艰难，苏轼仍然能在苦涩中寻找到许多闲适和快乐来。

      元丰六年十月十一日，夜。

      农历十月中旬的夜晚，已是寂静的深秋，瑟瑟的寒风，已有深深的寒意。这样的日子，适合郊游，适合出猎，适合与朋友推杯换盏。可获罪被贬之人，没有什么朋友登门， “诗酒趁年华”这样的往事太过奢侈。无人拜访，亦无事可忙，心情也寥落，倒不如早点洗洗睡吧。

      夜色中，只因无意中往外多看了一眼，睡意立时消散。月光柔柔地照进门来，皎洁，透亮，静谧，无声。举目皆是陌生人，只有月亮这个老朋友，不管我得意还是失意，始终不离不弃，如今我来黄州，它也深情相随。今夜，它既热情相邀，当然要赴这场美丽的约呀。况且月色如此美好，又怎舍得辜负？

      于是重整衣冠，欣然起身。在如水的月色里踱步，吟哦，沉醉。

    一阵风吹来，树叶瑟瑟抖动，有叶飘落，果然是到了深秋了。寒意袭来，皎洁的月色多了一份清冷。但这份清冷于我是相宜的。世间熙攘，唯夜寂静。远方的纷扰，过往的烦忧，在这样的夜色里，竟然都被过滤、被消释了，如烟般，散于风中，如尘般，随水逝去。

      真好！真希望有人也像我一样，体会到这样如释重负的惬意！

      ——如释重负？对了，张怀民，去承天寺，去找张怀民吧。他与我一样，也是天涯沦落人，不过他是刚刚被贬到这个地方，而我早来了四年。只怕他此时的心境会与我初来时一般的苦闷和忧郁。说起来，我与他也是缘分，同样的境遇和命运，来到同一个地方，更难得的是，他与我性情相合、志趣相投，看来今晚的好月色好心境，非与他共享不可。

      怀民果然也还没睡，看来也是被月色侵扰得无法成眠呀！哈哈，果然是我苏大胡子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携手步入怀民寄寓的庭院，月亮高挂树梢，月色愈加皎洁，照在那寺院的地面上，直如一汪空灵清澈的湖水，水中还有水草在袅袅地摇曳，想必是藻和荇之类？我一时有点恍惚，如水的明明是月色，那水草却从何而来？一阵风吹过，头顶有树叶摇动的沙沙声，我不禁哑然失笑。哪里是水草啊，原来是月光调皮，把树上竹柏的影子照了来骗我。把这一番梦也似的错觉跟怀民一说，他也不禁乐了起来。

      月是好月，但它万古常在，又岂是今晚才光照人间？承天寺的竹柏也是好竹柏，但天地之大，别处又何曾没有这样的青竹修柏？然而今晚这样的闲情逸致，却只有我们两个无事可忙的闲人才能体会，这或许也算是我们这样的“闲人“所得到的意外补偿吧。唉，长路漫漫，如愿之事太少，不如意之事却多，幸而还有老友，幸而还有可以寄情的山林自然、清风明月。此时明月高悬，就让所有的忧愤和落寞都在溶溶的月色中消散了吧，人生艰难 ，要释然，要开心，要懂得自己去找寻。

                              （2019年10月23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