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云端上的人们(44)天明之时
严月睁开眼睛。
眼前不是往日的模糊之景,而是一大片纯白。她发觉自己正坐在长椅上,周围空无一物。
身旁,卧着一只白猫。
这猫看着眼熟。严月回想起来,这是她之前在新城区公园邂逅的白猫。
这好像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凭借自己力量,保护下的人。
对,这只白猫是一个女孩子,似乎是因为某种意外,才变成了猫咪。在严月被坏孩子欺负时,是她出面帮助了自己。而当白猫被大人们虐待时,也是严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护在怀里……
虽然到头来还是百索出面解决了骚动。但那份悸动始终留在严月心中。
她伸手,白猫却一跃而起,消失在视野中。
当时走得匆忙,只告诉她自己住在孤儿院,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但多半是没有机会了。
整个孤儿院里,她是追随百索时间最长的女孩。和她同岁的孩子们如今早已离去,她却因为特殊体质,一直苟存于现在,占据着母亲对自己的爱,却无从报答。
她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些呢?
她有些羡慕付丧神。他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能够勇敢表达自己的喜恶,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能力去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她的生命同样很漫长,却是被保护的那个。而每次百索为她输血,都是在消耗别人的生命。
依靠消耗生命来维持生命。哪怕身处世外桃源般的孤儿院,严月也能察觉生命之间在彼此掠夺与占据。这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基本却也是最怪诞的法则。
但她却认为生命是可以传递下去的。爱、温暖,甚至生命本身,都是可以传递下去的。正如她一直所做的那样。
这时,她看见逝去的女孩们在遥远的彼岸朝自己招手。
有一瞬间,她突然释然,露出笑容。
因为她平常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前,想象远方城市的景色。
在那里,一定也有无数温柔的母亲,也一定有着无数幸福的孩子。如果百索真的把所有大人变成人偶,那会有多少家庭被无情撕碎。
她好为那些未曾谋面的人感到高兴。
因为哪怕她早就不在了,那些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这是……多么美好事情啊!
严月现在有些困了。她整理好衣服,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此刻在她梦中,大片大片漆黑的乌云升起,在视野边缘堆积。
在地下室,严月的情况很不乐观。
女孩们簇拥百索,而百索将虚弱的严月抱在怀中,此刻所有人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计划失败之余,还差点葬送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步摇转头,冲泉上清咆哮。
泉上清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面带冷笑没有回答。直到百索看着他,面容这才稍有变化:“三十年前,也是因为我让你失去了挚爱,对吧。”
百索抿住嘴唇,没有表态。
“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让她失望,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所以,我才会一直帮你,所以,当你被迫放弃筹备三十年的计划,连我都替你感到可惜。我想帮你做的更多。只是没有想到,严月却不给我补偿你的机会。”
他面带苦笑。
“你已经……做的很多了。”百索嗫嚅,抱紧怀中的女孩。
“不能睡着啊!严月姐姐!”与此同时,无数双手伸向严月,摇晃着她。女孩们的哭泣响彻大厅。
百索感觉怀中的女孩仿佛化作沙子,任凭她如何抱紧,也在逐渐从指缝漏走。她头脑一片空白,浑身脱力。
“快点给她止血,送去医院!”步摇拨开人群高喊。
闻言,严月附近的女孩们纷纷扯下裙裾,作为绷带给严月包扎伤口。鲜血立刻染红白色。
百索两眼发直,说不出话。她在体力与精神上早已经崩溃。
“锡奴,马上过来一趟夏获孤儿院,有人大出血,需要去医院!”
步摇见百索没有动静,只好呼叫后勤。
“这里的孩子我来照顾。落尘,你照顾好百索。我把墨斗他们变回来增加人手,等会我送严月去医院!”步摇说罢,来到人群外围,取出玩偶,打开随身携带的玻璃瓶,把特殊溶液倒在玩偶身上。
转眼间墨斗与槐序恢复原状。两人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我们……是错过什么好戏了吗?”墨斗望着周围问。
“对了,墨斗她中了百索的剧毒,你有没有解药……”槐序则无心惊讶,他慌忙爬起,抓住步摇的袖子。
“啊。我好了。”墨斗突然说。
“什么情况?”
“身子已经完全不痛了。”墨斗看看手臂,再活动筋骨,“这是似乎变成玩偶的副作用。虽然还会受伤,却能治愈中毒之类的状态?”
听罢槐序心花怒放,两人击掌。接着槐序看向步摇:“严月呢?我们要把她救走!”
步摇没有回答,周围女孩们也没有说话。
这种氛围很不妙。槐序打算挤过人群,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去看了。现在你的任务是维护现场。”步摇拦住他。
“严月呢?”槐序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这和任务没有关系。”步摇冷冷道。
“她人在哪?”年轻的修补师声音开始发抖。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你在这里只会添乱。”沉默数秒,步摇垂下眼帘。
话音刚落,槐序已经擦肩而去。他甚至有些野蛮地挤过人群,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已经满身是血的严月。
墨斗捂住嘴巴,失语。
槐序连退几步,墨斗连忙上来扶住他。
“我没事。”槐序嘴上说着,身体却跪坐在地。
他爬向严月,伸手,捋开女孩鬓角的黑发与嘴角的血迹。
他开口,想呼喊她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他只是攥拳,手指扣着地面。沉默后,他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救她!”
百索突然一愣。她想起三十年前,独自在院长室哭泣的自己也是如此。
这时步摇发现鲜血已经渗出绷带。
“光止血还不够!不及时输血根本撑不到医院!她血型是什么,这里有设备么!”步摇高喊,声音发抖。
女孩们纷纷摇头,都要急哭了。
“输血……输血……”车河紫急中生智,“百索的五色绳应该可以为严月输血!”
“可是必须要年轻女孩的血才可以,而且血型……”百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周围的女孩们已经撸起袖子,目光坚定看向百索。
“不行……如果再出什么差错,我……”
“母亲!”女孩们齐声高呼。
“行!你快点测血型,看看哪些孩子可以救她!”百索退让了。
步摇连忙从腰包拿出银针,走上前用针尖沾上严月的血迹。
针尖变为淡紫色。
步摇眉头一皱,但无暇多顾。她立刻转身,挨个扎破女孩指尖,通过银针的颜色判别是否血型一致。几分钟后,居然有二十多名女孩被选出来。
“不可思议……”步摇口中喃喃,“这种稀有血型居然会如此聚集……”
但这是好事。
“百索,从这些孩子身上抽血!”步摇振臂大喊。
“请原谅母亲……”百索说罢,从袖口伸出五色绳,绕上女孩们的胳膊,扎入大臂内侧的静脉,另一段接入严月身上。
输血开始。空气死一般寂静,仿佛血流声就在耳畔萦绕,挥之不去。
首次献血女孩们因为紧张与轻微的疼痛,不安地咬紧嘴唇。而面对周围人的担忧,她们又笑着摇头说没事。
百索与槐序则一左一右跪在严月身边,为她测脉搏,清理伤口。槐序还拿出简易仪器,实时监测严月的情况。
“怎么样!”步摇问。
“严月的情况的确在好转!”百索宣布。
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等等……还差了一些!”槐序看了眼仪器,“严月还在失血,现在的输血只能勉强达到平衡!为什么有这么多献血者情况还不见好转?”
“我不敢抽快,不然献血者也有危险!”百索急了。
所有人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也测测我的血吧!”这时,人群外的车河紫举手。
刚刚女孩们报名验血过于踊跃,一度将车河紫挤出视线之外。现在她终于找到机会发话。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种血型非常稀有!”步摇连连摇头。
“先验血看看吧。”车河紫伸手。
结果出乎意料。
车河紫的血型——确切地说,取竹身体的血型也符合标准。
“今天的发现足够基金会写几十篇论文了。”墨斗惊叹。
“没时间耍贫嘴了,百索!”步摇话音刚落,车河紫也加入到抢救严月的队伍。
所有人目光聚焦于槐序,槐序则盯紧仪器。
时间一分一秒砸在人身上。
最后,他高举右手,竖起拇指:“情况稳定!”
霎时间,欢呼响彻大厅,女孩们喜极而泣,彼此拥抱。
“好,我知道了。”此刻步摇也结束通讯,“锡奴已经到孤儿院门口了!大家都准备起来!”
话音刚落,棕发女孩推着担架车冲进:“久等了!她人在哪!”
百索暂时切断五色绳。止血之余,大家慌忙把严月送上担架。
“我和百索马上随她去医院,”步摇开始组织现场,“墨斗和槐序留下来照顾女孩们!”
“我……”槐序刚欲开口。
“这是命令!”步摇打断。
槐序不说话了。
“我们要去的,是哪家医院?”百索问。
“新城区最好的那家。”
这正是三十年前背信弃义,没能组织团队为孩子们看病的医院。
“你还不愿意信任他们吗?我问过了,当年……”见百索面色阴沉,步摇连忙解释。
百索却挥挥手:“救人要紧。”
很快,大家兵分两路。槐序,墨斗,落尘与车河紫留下来照顾女孩。而为了慎重期间,步摇押解泉上清,与百索随锡奴飞奔医院。
女孩们把救援小队送至孤儿院大门口。锡奴的三轮车装下担架与步摇三人,随即一骑绝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高速离去,同时如履平地。
待烟尘散尽,已经不见踪影。
现在所有人能做的,只有祈祷。
在医院门口。
锡奴已经事先打好招呼,此刻等候多时的医疗人员一拥而上,将严月送去抢救。
“手术中”的绿灯亮起。
百索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手足无措。步摇则在门口反复踱步,一刻不停。泉上清五花大绑,可怜兮兮被丢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这里是旁人的视觉死角,从步摇的角度却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锡奴虽然坚持留下,却还是被步摇以“早点回去休息”为名打发走了。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三十年后再次来到这家医院,百索心中百感交集。要不是步摇还在身边,她真想把这届院长抓来,好好问个清楚。
“百索,能听到我说话吗!”
泉上清的声音打断思绪。
百索慌忙张望,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耳环状的通讯器在讲话。
“百索,等会帮我解开绳子!我们一起把这里夷为平地!”
泉上清的声音又传进耳畔。
百索瞄了眼步摇。步摇还没有发现异常。
“我的声音很小,她不可能知道!不要怕,听我说,百器冢还有翻盘的机会,现在根本谈不上失败!”泉上清压抑怒火,“等会听从我的指挥,我吸引她注意,你从背后偷袭,这次定要取委托人性命!”
这时步摇突然停止踱步,朝百索走来。
百索吓得慌忙捂住耳朵,目光躲闪,直冒冷汗。
步摇在百索身边坐下。
气氛尴尬而沉重。
“有些事情,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沉默许久,步摇开口,“我问了院长。三十年前,不是他们因为害怕付丧神临时变卦,而是一伙暴徒冲进医院,造成了重大损失。他们自身难保,医院也陷入瘫痪。”
闻言,百索瞪大眼睛,看着步摇。
“他们没有告诉你真相,因为那伙暴徒是借着‘搜查付丧神’的名义破坏。但你是无辜的。他们不想让你有负罪感,也不想把你卷进去,却没想到却让你误会至今。”
百索低下头,双手微微发抖。
“所以……”步摇站起,却一个踉跄跌坐回去,“希望你知道真相后,对人类能有更全面的判断。”
这时百索才注意到,或许是因为医院苍白的灯光,步摇面容憔悴,疲倦不堪。
“你已经多久没休息了?”这是百索首次主动搭话。
“一周吧。”步摇无所谓地喃喃,“守护这里,是我委托人的职责。”
“你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百索摇头。
“因为如今的和平,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
说完步摇挣扎起身,接着守护在手术室大门前。
“她现在背对你,毫无防备!机会就在现在!”泉上清的声音再次传来。
百索攥进拳头。
周围的空气凌冽如冰。
“我不知道她刚刚和你说了什么,但你好好想想,害死了你孩子的是谁?包庇那些腐败人类又的是谁?她说的那些难道能够改变你死去孩子的现实吗!人类的善就能抵消他们的恶吗!快点动手,”泉上清几乎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动手!杀!掉!她!”
百索终于起身。身上的银丝聚集凝结,悄无声息化作巨镰。
她一步步走向步摇。
步摇却对身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终于,百索停在步摇身后。
手起刀落,镰刀挥下。
步摇察觉到变故,立刻抽身跳离,顺势抽出发簪准备应战,可看见的却是重获自由的泉上清,与手提镰刀的百索。
“百索,你……”泉上清与步摇异口同声。
“抱歉。我做不到。”百索收起镰刀,“但是泉上清对我有恩在先,我也不能看着他被你们带走。”
泉上清闻言叹气,却见步摇早已提枪追来,只好匆忙作揖道谢。
在步摇长枪触及他的瞬间,无数古钱炸裂,散落一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彻耳膜,接着灯泡熄灭。步摇扑了个空。泉上清本体就混杂其间,现在想要寻觅堪比大海捞针。
待视线重新明亮,哪还见泉上清本人。
步摇看看百索,收起长枪,坐在她隔壁的位子上。
两人再无他言。
次日清晨。
严月的单间病房外,坐着一排人。因为医生让严月静养,大家都不敢进去打扰严月休息。在她醒来之前,只好一股脑挤在外面。
车河紫与墨斗头靠头睡着了,槐序红着眼撑着身子发呆。百索与步摇则一言不发,坐在原地发呆。孤儿院的女孩们也派出代表,她们抱着鲜花,不住点头,坐着打瞌睡。
就在这时。
“嘀——”
严月的病床旁,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悲鸣,心电图随即变为一条直线。
闻声,所有人立刻冲向严月的病房。墨斗与车河紫因为睡得迷糊,差点摔倒在地。而面前的此情此景,让大家难以置信。
严月已经摘下导联线,正坐在床沿。
“吓死我们了!严月姐姐!”女孩们哭着扑上去抱住她。
“你不要乱拔线啊!”车河紫也跟着嗔怪,自己也忍不住抹眼泪。
“抱歉……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严月抚摸女孩的头,向大家甜甜一笑。
百索快步上前,将严月和女孩们拥入怀中。
步摇脸上也罕见的露出笑容。
“真是的……弄这么戏剧性干什么,你说是吧?”墨斗抹抹汗,身旁的槐序却没有反应。
再看槐序,因为在喜忧参半间反复横跳,此刻他脸色红白交加,面带满足的傻笑靠墙缓缓倒下。
“喂你没事吧!”
“怎么刚刚治好一个又倒一个?”
这又引发一阵骚动。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
墨斗急中生智,从严月床头夺过花瓶,劈头盖脸浇下去,
“我是谁我在哪?”槐序被泼得落花流水,此刻缓过神来。
女孩们哄堂大笑。步摇则慌忙关上房门,免得打扰隔壁休息。
“医生都说这是奇迹……失血到濒死,居然能恢复如此神速。”步摇把严月扶上床,“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出院。”
“母亲,大家都没事吧?没有人受伤吧?”严月最关心的却是这个。
“没有任何人受伤,你放心吧。我们和委托人的纷争结束了。”百索语气无比温柔。
闻言,严月喜极而泣。
慰问结束之后,大家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步摇与百索达成共识。双方化干戈为玉帛,暂时放下纷争。百索释放车河紫,归还敲诈钱财,同时将分批归还玩偶,步摇则负责把他们交给司法部门定罪。
当然,之前说好的赎金步摇不会少给。而步摇会接着追查其他百器冢的下落。
“母亲,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严月说,“以后,能让我每个月出门一次吗?”
“去干什么?”百索有些担心。
“和槐序一起出去玩。我想让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话音刚落,槐序与严月不约而同红起了脸。
百索刚欲开口反驳,最后却叹气:“好。母亲尊重你的选择。”
说罢,她狠狠瞪了槐序一眼。一向喜欢刚正面的槐序此刻无比卑微,连与百索对视都做不到。
“我们会给他两配备专门的通讯频道。槐序人很好,和他在一起保证安全。”步摇站出来为他说话。
“行行行,我知道了!”百索不耐烦地挥手,然后指着槐序发狠,“你要负责全程接送,敢动她一个手指头,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槐序吓得连连点头,墨斗背过身憋笑。
虽然还想陪在严月身边,但在她的一再央求下,百索只好带着女孩们准备返回孤儿院休息。
这时百索才发现车河紫一直怯生生跟随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抱歉。把你绑来,还想收养你,却完全没有做好母亲的样子。”百索叹气。
没想到车河紫径直走来,轻轻抱住百索:“不是的。我也看到了你的记忆,你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百索感动得直抹眼泪:“也怪我……本来计划是把你留在孤儿院,但严月的事情让我明白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那位大人我也会和他解释的。”
“那位大人究竟是谁?”车河紫奇怪。之前她听百器冢成员妄言也提到过这个名讳。
谁知百索慌忙捂住嘴:“抱歉抱歉,怪我说漏嘴,这和你没有关系。”
“我之前听严月姐姐说,孤儿院里曾经有一个和我很像的女孩,她现在在哪?”车河紫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转移话题。
车河紫知道取竹有一个失踪的姐姐。这个与取竹酷似的女孩,或许就和她姐姐有关。她也想帮助自己的朋友追寻她姐姐的下落。
“她……”百索神色黯淡,“在三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车河紫目瞪口呆。看来这条线索早就断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百索好奇。
“因为我有个失踪的姐姐。”车河紫替取竹回答。
“天哪……居然还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造孽。”百索闻言不住叹息,“你可以去委托人的杂货铺看看。那里封存很多资料,或许会有你姐姐的线索 。”
车河紫喜出望外。互道保重后,她把百索与女孩们送到医院门口,挥手告别。
与此同时,步摇把槐序他们悄悄叫到医院楼下。
“辛苦了。”步摇给两人送上奶茶,“泉上清虽然逃跑了,但我们一会抓住他。现在百器冢异常活跃,还不能掉以轻心。之后检修管道的任务,也拜托你们了。”
“这只是本职工作。毕竟我还得挣钱养我妹妹呢!”槐序爽朗大笑。
闻言,步摇心虚地挪开目光。她取出胖男子的人偶,浇上药水,让他复原。
“不……不要杀我啊!”胖男子还保持着被百索抓走前的姿态,狼狈不已,鬼哭狼嚎。
见周围已经是白天,他这才反应过来,趴在地上连连感谢:“是你们救了我吧!太感谢了!你们不知道我被那个巫婆缠上多久,你们要什么我都能……”
“我们法庭上见。”步摇冷冷打断。
胖男子颤巍巍抬起头,面无血色。
“他究竟是什么人?百索为什么要抓他?”槐序奇怪道。
步摇和他耳语一阵。
槐序脸色骤降。
“这件事帮我保密。”说罢,槐序转向男子,跨步上前,揪起男子,一拳把他放倒在地。
男子的脸开了花,鼻青脸肿。
槐序往他身上啐了一口。
墨斗随即围上去,两人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住手吧。”五秒后,步摇才出面阻止。
“接下来我押送他去派出所。至于你……还是回趟医院吧。”步摇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怎么了?严月也不希望我老去打扰她吧?”槐序不解。
“不是严月。”这回轮到步摇说话小心翼翼,“是你的妹妹。”
槐序楞在原地。
“她一直被你们的叔叔虐待,前几天才被解救,现在就在医院里。我怕打扰你执行任务,就……”
话说一半,槐序已经抛下步摇,横冲直撞闯入医院大楼。
“今年可真是坏事连连……”望着墨斗追上去的背影,步摇叹气。
接着她仰望天空,皱眉。
明明天气预报说今日晴天,但此刻在天空的西边,被一层诡异的乌云笼罩,将整个天空分为阴阳两半。
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但那片乌云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如同有生命般翻涌蠕动。似乎才短短几天,就覆盖了天空一小半的区域,就像在野蛮生长的某种生命。
电视台也在报道这样的奇异天象,但人们研究许久,也得不出什么答案。
她同样从未见过这般景色。
“我在干什么啊。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做。别乱想了。”随后她拍拍脑袋,押着鼻青脸肿的胖男子,转身离去。
而一个身着病服的年轻男子则站在不远处,鬼鬼祟祟观察她的动向。确认她彻底走远,男子这才吹着口哨,脑袋枕着双臂,潇洒混入医院熙熙攘攘的人群。
“没办法。这次被委托人记下了脸,只好换一种外形避避风头了。”
泉上清脸上笑得轻佻。尽管如此,他刚刚还是顶风作案,溜进严月房间送了束花。
他耳边仍然戴着与百索的通讯器,而百索因为严月的事情焦头烂额,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通讯器还保持畅通。所以直到刚才,她与周围人的对话,泉上清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摘下通讯器,捏碎扔掉。
“那个来自云端的小姑娘居然会知道‘那位大人’……哼,真是太有趣了。”他嘴角上扬,走出医院,混迹人群,随即往左一转,骤然消失在拐角巷子的阴影中。
“不要急。因为,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