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未开(第二十九章)

没过几天二班花的店就开张了。中午午饭时，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到店里祝贺。天气冷嗖嗖的，可鲜花不怕冷，一堆堆红花摆满了店前过道，在冻风中摇曳招展，楚楚动人地勾引着路人。鞭炮不知造了多少，爆炸的残剩红纸屑层层铺满了地面，踩着很舒服。 

进了店里一看，没有多少人。班上的同学占了几张桌子，随即点菜。慧生和王倩吃的不一样。王倩要吃炒菜，慧生想吃面，两人小小争执了一下。慧生妥协了，没料王倩最后笑言：“你还是吃面吧，我吃饭。”

男生们都自觉满上了啤酒，可惜下午要上课，不然肯定要来个酒赛。班长走到中间，一个人转身四望，全体不约而同起立，举杯庆祝。

有的说：“开张大吉，开张大吉！”

有的说：“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有的说：“双喜临门，开开心心！”

大家不解，面面相觑，有人发问道：“哪来的双喜？”

那人道：“他们冲破那么多阻碍，终在一起，这是一喜。现在当上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二喜啊？”

“好！”欢呼一片。欢呼完毕即大动碗筷。王倩的饭先上来，她吃饭慢条斯理，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往嘴里送，王倩边吃边看着他，极浓的炫耀之意，看得慧生心里急躁躁的。慧生的面半天不送上来，他只能看着烈火烹油的厨房，望穿秋水地等待。王倩的饭吃过了一半，慧生的面才送上来。为了追赶进度，慧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如此一来声音太响，王倩觉得不好，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慧生的手。慧生还没明白过来，同桌其他人的反应倒过来了，两个男生怪叫起来，其他桌子开初不明所以，在一阵互递眼色后也明白过来，齐声高呼，各种乱叫。

王倩羞红了脸，埋头吃饭，耳旁的鬓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庞。慧生此时只恨自己头发短，不能用来掩护。他的心脏如一面小鼓，旁边各种怪叫就如一群鼓锤，一声接一声，快把它敲破了。他只好左顾右盼，驱散紧张。他知道，现在恋情的锅盖已完全揭开，下一个环节就是等老师发现处理了。王倩没慧生那么多思敏感，她慢慢抬头，看一眼慧生，眼神里藏不住得意调皮。慧生的担忧被她的乐观融化掉，只觉得未来一片光明灿烂。

吃完饭后大家评价饭菜的质量，都觉得很不错，可喜二班花有了一个好工作。可一回到教室，慧生突然觉得肚子痛起来，如吃进去一根刺。还有的同学开始呕吐，吐出白色泡沫，严重者躺在地上，眼珠翻白，手脚朝天，发抖抽搐，如同僵尸。他心中慌得不行，腹中已如刀绞，也开始吐泡沫，大声叫痛。同学们很快反应过来，将症患者送到医务室。医务室的女医生平时只开过感冒、拉肚子之类的，哪里见过这阵仗。她什么药也不敢开，拼命往县医院打电话，口舌不清的汇报完情况后，大汗如雨惊慌失措地盯着病员。

过了半小时，病员才转到救护车里。慧生头脑还清醒着，只是肚子疼得不行，啊啊大叫，他觉得就算女人生孩子也比不上此刻之痛。幸运的是没有遇上长堵车,但小堵不断，停停走走，焦心烂肺，最终活着进了医院。慧生躺在病床上，不久便失去了意识。

清醒时只觉头脑昏重，朦胧中听见母亲的嚎啕哭声，尽力睁开眼，看见母亲眼睛肿得青红，泪湿满脸，声嘶力竭。父亲则两眼瞪视，口中喘粗气。慧生睁眼醒来，父亲吃了一惊，高叫道：“啊，醒了，醒了”，然后赶忙出去叫医生。峰回路转，死里逃生，母亲高兴地过了度，“啊啊”兴奋直叫，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旁边游走着几位同学，小班花和王倩来到床头。小班花惊喜道：“哇，你活过来了，大难不死哦！”

王倩不说话，但微眯两眼，笑颜微展，喜色迷人。旁边两位女生环围，母亲很不高兴，但没有说什么。她狐疑的眼光照在这二位身上，让慧生心里直发毛。慧生突觉口中不适，叫着要漱口。一口水吐出来，黄黄的。母亲道：“这是专门让你呕吐的水，洗胃的，用管子灌进去的。”

病房里还有两个难兄难弟，也苏醒过来。慢慢地知道这次中毒的有十几个，化验结果都是吃了毒鼠强。慧生吃惊不小，难怪之前那几位兄弟昏迷后抽搐，回忆起住农村时老鼠中毒后抽搐的样子，一模一样。一遇不可抗拒的灾难，比如吃了毒药，人跟动物的命运毫无二致。

此时医院里最忙的不是医生，是老黄，他从一个病房跑到另一个病房，随时掌握情况，配合医生救命，看着人都老了不少。家长们对他口出了不少恶言，有的甚至对他大哭大叫，仿佛他就是凶手。虽说大都心里明白他并非投毒之人，但依然责怪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宝贝。家长们把自己的高中生依旧看成摇篮里的吃奶孩子，老师自然就是保姆了，说什么尊师重道，那纯粹是个童话。

老黄几天下来老态尽显，他身材本就不高，现在看起更矮了，头发也偷偷白了几根，由于他的头发较长，所以十分扎眼。他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三天下来五班的伤病员皆康复回校。其他班的中毒者也大都康复，但据传闻有几个严重者至今危险，已经送去主城大医院。慧生心里只是静静地为他们祈祷，也为自己的幸运默默庆幸。

家长们在自己孩子康复出院后就各自飞走了，他们又都忙钱去了。他们的宝贝从医院回学校都是自己坐车回来，半个小时的路程说说笑笑，豪气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