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捡纸壳子的女人

有句话叫“饱鬼也在叫，饿鬼也在叫”。是说困难的人在叫苦，不困难的人也在装穷叫苦。

送货到有些“高档”小区，看见有人捡纸壳子。比如海天，每次去，有个五六十岁的女的就来问你，送几幢几单元。你给她说，她随后就跟着上来了，问你马上安装不。知道她的意思，故意说不，本来也不。她就问你几时安装，回她说不知道。在这么一问一答之间，她就往屋里瞅，看见有拆散扔一边的纸壳子，她就捡几个起来挟在腋下。说着话就带出去了。

有时你不给她说几幢几单元，她也不走，跟着你，做出很热情的样子，要来帮你抬进电梯，然后跟你一起上去，帮你抬出来，抬进屋。又如法炮制，故技重施，跟你说着话，捡几个纸壳子走。如果你回答她的话周到点，她就多拿两个纸壳子，如果冷淡点不怎么回答，她就少拿两个。她主要是察言观色。

我一般是不让她帮我抬的，因为我自己是完全搬得动的，不想她假意搭上来。我主要是觉得纸壳子属于房老板的，我放进别人去捡有点失责，虽然那并不值钱。

我讲给罗五听，罗五就跟我的态度不一样。他说等她捡喂，好稀奇么，肯定人家困难。

我也认为她困难。

有一次我问她，你住在哪儿。她说就这里面。我就奇怪了。我说你买得起这样的电梯房，还捡纸壳子干什么，还那么执着。

她说：“哎呀，你不晓得，我们太困难了。”

我说困难你还买得起这些高档房子吗？她说：“虽然买起了，娃儿媳妇工资不高，又生了个孙子，孙子还小，才一岁多，带起困难，以后盘他还要读书，还准备给孙子买套房子……看到他们那么恼火，我肯定想帮他们找点，找点算点。”

我说：“你想得那么远，孙孙儿才一岁，你就想着给他买房子。你也太操心了嘛。等他大点再决定买不买嘛。而且孙孙儿买房子也不关你的事嘛，你娃儿媳妇想办法就够了。”

她一下朝我喊起来：“哪个比得起你大老板哦！我看到娃儿媳妇恼火总是想帮他们忙嘛，你大老板当然不用考虑这些！”

我说：“我这个老板大得很，你说的这些问题对我来说都不存在了！”我哈哈地笑起来，给她讲了我的情况。她开始不相信，过后信了，却故意不改口，仍旧喊着我“大老板”，却也并不好意思再来捡纸壳子了。一路喊着“大老板噢，大老板噢”就走开了。

早些时候在翡翠国际三期也是遇到一个以同样手法来捡纸壳子的女人。后来我也同样问她住哪里。心想这些必定是困难的人。她回答我就住这里面。我就不理解了。要知道翡翠国际在当时是乐山最好的小区，现在也不过是在后面加个“之一”。当时买五六千块钱一个平方，在乐山算天价了，买得起翡翠的人还用捡纸壳子吗？简直豁得人筋痛！

结果她说：“你不晓得，当时是把房子买起了，但是我们老两口以前没得生的，后来我们就抱养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儿现在三十多岁了，却得了糖尿病。糖尿病是养生病，医又医不好，又必须要医，又做不得啥子。我们老两口也没得低保，老头子也生了病。一个屋头两个病人。买了这个房子开销也大，物管费那些也贵。我也做不得什么，不捡纸壳子做啥子嘛，并且纸壳子也不好捡。”

我说：“既然困难你就可以去申请低保噻！”

她说：“不得行，他说你买得起房子还吃什么低保？”

我说：“你可以把房子卖了，去买相因一点的房子住嘛！”

她说：“哎哟，只有你才说得出口，买都买起了，有那么好换吗？换出来那点钱又能做好大的事吗？”

我无话可说，不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