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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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日子里，在某些时刻，莫名的感觉如潮向我袭来，神秘之门向我洞开，我突然意识到哪怕是墙角里的用红砖砌得烟囱也是一个有着精神的生命，而在屋里活动的人们却一无是处，无法言明。送菜的菜贩在门口弯腰跨过麻袋里的土豆，毫无疑问要比这个菜贩更有生命力。

麻袋里的土豆明明是一堆鲜活的生命，却偏偏被人们称为物或食物之类的东西。它们因为数量太多，不仅把麻袋挤得满满的，还很重。菜贩也不理会它们，他跨过那袋土豆是为了进店寻个帮手，他也是一个确凿无疑会受到物伤害的生命。

以上看法也许这是我个人的偏执在作怪，不过我也能完全理解，前人说出我熟悉的词语——同类。这个菜贩若按前人的说法，无疑就是我的同类了。

可那些我在小说里读到的人，那些在台上通过饰演他们的演员来说出台词的剧中人，那些活动在屏幕里的人，也仍然使我感到雷同。

我猜测，除非人们真实地接触了跨过那袋土豆的菜贩，否则，没有人会真正接纳他的存在。

或许一些背书袋，也可以据经考典承认，其他人也是活生生的人类，也能够像我一样思考和感觉，但总有一点什么不同吧，总有一点可以感觉得到但又没法明确指出的差别吧。

随着时光流逝，岁月积淀，一些在当时猎奇志怪的书籍所留下的一些人物，似乎比真实的由活人生育的同类骨肉所制作出来的人更让我感到真实。

这是为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乡下来的孩子穿着邋遢而又油光光的衣服，骑着城里人当垃圾扔掉的油漆斑驳的童车，一下冲到放麻袋的台阶。已经酥脆的裸露在外面做台阶的红砖承受不了这种冲撞，瞬间崩裂了一块。这让我脑洞大开。

欬，一个是乡野里的泥巴，一个是经过人类劳动加工过并承受过火烧的砖瓦。虽然砖瓦的前身也是野地里的泥巴，可用泥巴做成的土坯和被人们特意做成的成品砖瓦，哪一个更能承受风雨呢？

一个古怪的念头在我脑海里升起，这个世界至少有两种人，一个是天然的泥巴人，一个是经受过火烧锤炼的砖瓦人。明明他们有不同的特质，可为什么世俗非要把他们都归为一类呢？即使是个普通的商人也知道，砖瓦要比泥巴贵得多。

我在迷惑中从小孩看向麻袋，从麻袋看向台阶，从台阶看向红砖块。我沿着这些红砖块慢慢地一块一块地看下去，竟然看到一处立柱上嵌着一个带着些许绿锈的铜牌，上面写着：“优秀历史建筑”。

仔细看完铜牌上的小字，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以前的租界，现在这个小吃店原来是以前用来祷告的小教堂。

一瞬间，我感到地球像是失去了重力，泥巴、砖瓦和铜牌都飘了起来。它们在向我扮着鬼脸儿，似乎在考我，究竟哪个更有灵魂。

我看了一下因叫到帮手而笑容满面的菜贩，他真实却感觉不到有灵魂。又看了一眼，丢掉童车正向屋里跑的乡下孩子，感觉他更像块泥巴。

当我把目光又转移到那个铜牌，再慢慢走远回望这个红砖房，突然感觉这座房子就像个烤箱，它是物，却因为那个铜牌而有了灵魂。而房子里面的人们，犹如放进烤箱里的食材，进进出出的固然热闹，但也只不过是提供给别人的能量类食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