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埠纪事|58 回乡偶书（二）

俗话说：谷雨时候，种瓜种豆。春种开始了，今年我在小院里，种下了各种果树，还有甜瓜和各种蔬菜。

今天下午，侍弄完刚刚发芽的果树和蔬菜，独自静静地坐在老家的小院子里休息。忽然间，鼻息中闻到一股桐花的味道，浓浓的，氤氲在徬晚的空气中，沁人心脾。俗语曰：清明三候，一候桐始华，二候田鼠化为鹌，三候虹始见。清明马上半月了，梧桐花已开满枝头。闻着那股久违的甜腻，一如既往地刺激着我的鼻子，瞬间唤醒我沉睡多年嗅觉记忆••••••

儿时的小院，种满了梧桐树。满院的梧桐开始发芽、开花。不论大小，如一顶一顶的藕荷色大伞盖，弥漫在院子的上空。其中有两棵大树，有合抱之粗，我最初印象中的参天大树，就是它们的样子。最让我刻骨铭心的，却是桐花的香味，又甜又腻，我闻着就头疼。所以，小时候，并不喜欢桐花，对桐花盛开的时节，倒是有一点微微的嫌弃。而如今，淡淡的花味飘然而至，倒是有种久违的亲切。不明白，小时候为什么受用不起这样的馈赠。

梧桐花开

品着花香，忽然一阵阵的鸟叫声传来，是枝头的花喜鹊在呼朋唤友。抬头看，小院周围的树上有四五个喜鹊窝，喜鹊每天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俗话说：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如今，院里各种果树取代了梧桐，但却依旧能嗅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桐花香。那枝头的几只喜鹊，唱完一曲后，忽而飞落在我的菜园子里，好奇地东看西望，刨刨土、啄啄草儿；当你一走动时，它们如听到发令枪的运动员一般，“轰”的一声，飞落在不远处的枝桠，站定后注视着人，却并不飞走。一段时间，家乡的喜鹊几乎绝迹，这几年喜鹊儿多起来了，村子里的树上，鹊巢随处可见；就连锦鸡、东方白鹳等原来不见得鸟类，也经常出没的田野里，看来环境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喜上眉梢

视线从枝头收回，无意中瞥见院子角落里的一对石磨。它们不管风霜雨雪，守候在角落里，孤寂而又静寥。时代发展到今天，人们早已不再围着磨道，虔诚而又无奈的转圈。在工业文明乃至信息文明时代，作为农耕文明的一种符号，石磨或许永远地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如石磨一般孤寂的，还有院外墙角的碌碡。曾经，每年布谷声里，芒种一天天逼近，用不了多久，各家场院里小碌碡的“吱纽纽”声，便不绝于耳，坡里庄里来来往往的人们，虽满身疲惫，脸上却挂着由衷的笑意。秋种完成，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并不清闲，作为主要副业的“苇编”，便占据了各家各户的整个冬天。大街上的碾蔑子场上，悠扬悦耳的大碌碡声，每天从清早响到后晌。如今，碌碡无论大小，也不管闲忙，却只有静静地杵在房前屋后的角落旁，看着日月旋转，伴着岁月沧桑……

曾经与碌碡同行的，是院子后边的一爿碾房。作为石磨的同门兄弟，碾是磨的一种补充。那个年月，不论初夏秋冬、白天黑夜，碾房几乎人来人往不断。平日里，踩玉米碴子、碾地瓜干子的，几乎不间断；一交腊月，排队挨号碾糕面的，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人们虔诚地挨着号，用心地碾着米，把对新年的期盼，融入到一圈一圈的推碾的脚步里，寄托在一粒粒的金黄色的黍米上。身处这个场景，看着一粒粒的黄米，石碾的碾压下，变成了金灿灿的面粉，仿佛闻到了年糕出锅的一屡屡香气。

设若这些磨呀、碾呢、碌碡啊现在都还可使用，谁能说清还有几人去用它们呢？这或许就是就是历史的进步！

不经意间，天色暗下来了，我也要回城了。生活中，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未来的必定会变成现实。偶尔回忆一下过去，也未尝不是一种美好。

今后的日子，依旧会随寒来暑往、日月轮回。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东西譬如鸟语、花香，会一如既往的伴着我们；有些东西譬如梧桐依旧每年花开花落香如故，但小院里却已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和花树；有些东西譬如石磨石碾碌碡等，虽然伴过我们同行，但仅仅只是陪我们走过那么一程，然后便退至一边，静静地、静静地目送着我们远行……

碾 大碌碡 小碌碡 石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