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故乡
美味与故乡能独存乎?不能。生我者,故乡;养我者,美味。
安福西走五十公里,有地名北山。其势山环水抱,开车驶入,山路崎岖诡异,一会儿奔西,一会儿朝东,此时眼瞅着崖石扑来,彼时却听见车旁深壑流水,如此惊心动魄穿行深山数十里,至北山畲族村。
其村村民纯朴,应邀吃饭,其厅置一圆桌,下置一盆炭火,桌上尽摆脸盆。一盆尽是野猪骨;一盆尽是野猪肉;一盆尽是野猪心肝肠蹄;又有一盆,其似皮球,尽浮汤中,曰野猪肚包土鸡,尝之如皮革,然汤鲜美异常。问此为何宴,畲族人称野猪全席宴。
安福人遂以此祸害庄稼的野物,造就难得之美味。
西出遂川县一公里,沿河有厂名秋平板鸭厂,其厂内设餐厅,其餐厅只供一菜,号称鸭全席。
其菜全为鸭,满满一桌菜,有鸭汤,鸭血,鸭心,鸭沁,鸭肝,鸭肠,鸭翅膀,鸭脚,板鸭全套,还有鸭蛋。
其板鸭,色泽金色油光可鉴,食之味酣口齿留香;其鸭心,色泽酱红,晒至扁柿子形状,食之微甜,若嚼驴肉;其鸭沁,一物两作,或新鲜红烧,或晒干酱制;其鸭血,状如豆腐,滑如丝衣,然又柔韧爽口。
世上有美味许多,而遂川人仅得一鸭子,足矣。
万安以北百余公里,有湖名万安湖。万安湖有鱼,长可达尺余,形如牛尾巴,当地人称牛尾巴鱼。
其只能天生,无法饲养。尝鲜须讨求万安湖渔人,于水深静美处打来,送当地厨人烹作。
其味鲜美,伴以香芹辣椒。初看似黄丫头,然万安黄丫头虽味冠绝,但不脱小家子气。此鱼数倍于黄丫头,滋味亦数倍于黄丫头。
食者有三出。一谓流出口水,二谓辣出鼻涕,三谓额头上汗如泉涌。众食客莫不拍案,连呼痛快。
来万安不食牛尾巴鱼,犹如进宝山空手而归。
吉水有三菜,一条狗,一只鸡,一只鸭。其狗肉,炖至肉烂,用铝锅装起,下用酒精火炉加热,肉香四溢。其鸡肉为吉水烧公鸡,间杂以大排骨,亦是点上酒精加热,其鸡肉兼骨之美味充斥于嘴,不分彼此。其鸭以精肉瘦骨为主,去油腻肥肠,施以朝天椒,色泽金黄,视之让人食指大动。
三菜之后,便是烟熏腊肉,天玉豆腐,小炒牛肉,糖味艾谷等小吃。
久未至吉水,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还可以品尝到吉水的三菜。
若以美味论高下,则故乡的美味最佳。一个人无论漂泊到哪里,唯故乡的菜最好吃,唯故乡的味道最妙,唯舌尖上的故乡最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