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一）
“老杜，你后悔跟我爸拜把子吗？”沙发上玩着手机的女生突然说道。
“那天你也在，你看我有过后悔机会吗？你爸虽然五十多了，但那体格一个打我俩都绰绰有余，我也不知道你爸是不是三国看多了，喝高了之后非要跟和我拜把子，摁着我的脑袋在地下跟我一起磕，嘴里还念这着词。”柜台后面男人停下手中的活，叹了口气。
看着杜衡一眼无可奈何的说着话，赵望舒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杜衡的时候。
那年赵望舒还在上高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造成了全市交通的瘫痪，得益于此，她终于能享受到一个晚上在家自习的清闲时光。
刚到家还没拿起钥匙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自己老爸豪迈的笑声。
今天老爸不用出警吗？怀着疑问，赵望舒打开了房门，屋里面摆了一张大饭桌，上面有几个一看就是从熟食店拿回来的现成的菜。桌边除了自己的父母还坐着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穿着一件黑色长袖毛衣和一条黑色长裤，十分普通的打扮。赵望舒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望舒回来了，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吗？”望舒的老妈周晴看见进门的望舒就明白今天没有晚自习了，因为她知道平时为了节约时间，望舒都是在学校解决晚饭，但她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嗯。”
“快进来吃饭。”周晴离开饭桌去厨房再拿衣服碗筷。
“好。”赵望舒一面应和着，一面开始脱衣服换鞋，但眼神一直盯着面前的陌生人，陌生男人似乎也察觉到赵望舒的目光，竟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先吃饭，书包一会儿再放也行。”赵望舒的老爸赵毅刚边说边拿起酒杯跟面前的男人碰了一下，赵望舒很听话的点点头，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就坐到了桌子旁，正好跟面前的男人面对面。陌生男人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赵望舒也以相同的方式回应，但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去厨房拿碗筷的周晴正好在这时回来了，她将碗筷递给赵望舒，就重新坐回了赵毅刚的身旁。看着所有人都在，赵毅刚重新举起酒杯向赵望舒介绍面前这个男人。
这是赵望舒才发现，老爸喝的是几年前战友送给他的好酒，平时过生日，过年都不舍得拿出来喝，今天怎么会舍得拿出来，还是跟别人一起喝。赵望舒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越来越好奇了。
“望舒，这位叫杜衡，今天帮你老爸解决了一个大案子，这小伙子真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谁在撒谎，要不然你爸我今天也不会回来这么早。”
怪不得平时忙的要死的老爸今天能在家。
“快，叫杜叔。”赵毅刚双脸绯红，语调高亢，明显是喝醉了。
“杜叔好。”赵望舒站起身喊道。
“别别别，我没那么大，受不起，受不起。”赵望舒第一次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老弟，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今天这件事我佩服你。”周晴和赵望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她们知道，赵毅刚喝醉的一个常见现象就是开始提及我这辈子。只是苦了杜衡，对眼前的情况完全不知所措，只能尴尬的赔笑。
赵望舒想起来还有作业要写，草草吃了两口就下了桌，回屋学习去了。随后，周晴也跟着下了桌，桌子上只剩下一个醉汉向另一个拘谨的男人大声说着话。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还在复习的望舒听见客厅里传来响声。莫非是我老爸撒酒疯了，不应该啊，每次老爸喝多了也就是话多了点，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望舒好奇地打开房门，看见老爸和杜衡跪在地上对着门前的福字磕着头，周晴在旁边不知所措，望舒看见老爸用手按着杜衡不让他起来，杜衡拗不过赵毅刚，只好乖乖的配合着。
赵望舒想躲避雷区一样绕着他们来到周晴旁边。
“妈，怎么回事？”
“拜把子呢。”
“啥？”赵望舒不知该从何吐槽。
“开始聊的挺投机的，没想到越聊越投机，加上你爸一喝高，就跟人提出来说咱俩拜把子吧。”
“他同意了？”赵望舒指了指杜衡。
“小杜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你爸按在地上了。”赵望舒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起她的杜叔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拜完把子起身，但赵毅刚还是拉着杜衡的手。
“老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了，以后有啥事你就来找你哥我，能帮的你哥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叔，没这么严重。”杜衡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还叫我叔，叫哥。”赵毅刚有点不满意，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疼的杜衡皱了皱眉。“好的，哥。”杜衡加重语气喊了一句。
“唉，这才对，今天这么晚了，外头还下着雪，今晚上你就在哥哥家住一宿，明天再走吧。”听见杜衡终于喊自己哥了，赵毅刚显得很受用。
“今天不行，我还得赶回去弄我的毕业论文呢。”杜衡想抽出手来，但死活也拽不过赵毅刚。赵望舒这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只比自己大四五岁，却要成为自己的叔叔了。
“明天我送你，今天听哥的。”
杜衡像是摸清了老哥的脾气，也没在说话，点点头同意了。眼前这出戏终于宣告落幕。周晴见闹得差不多了，上前拉住赵毅刚往卧室里拽。
“小杜，今晚就住这吧，你现在回宿舍也危险。”
“好吧，嫂子。”杜衡像是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随后赵望舒回到自己的房间，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她进门后发生的一幕幕。
第二天一早，赵望舒去洗手间洗漱，发现杜衡正要穿外套要离开，老爸已经穿好了衣服等着杜衡。赵毅刚看见赵望舒出来，喊过来让她跟杜衡再见。
“杜叔再见。”
“再见。”赵望舒清楚的看见杜衡脸上的苦笑，被只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叫叔确实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情。
老爸这人最好面子，他就算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只可能顺水推舟的走下去。他可不会说什么昨天是我喝高了，拜把子这事就算了，只会将错就错，平白无故的增添了一个干弟弟，我多了一个干叔叔。
之后的几年了，杜衡毕业了，本市开了一件钟表店，赵望舒考进了本市的大学。杜衡也常常来家里做客，他似乎帮赵毅刚解决了不少问题。他和赵望舒两个人也慢慢的熟络了起来，每到周六周日，赵望舒都会来他的小店里待上一段时间，对杜衡的称呼也慢慢从杜叔变成了老杜。虽然杜衡已经向她抗议好几次了，让望舒叫他本名就好，可望舒依旧我行我素，说叫老杜显得亲切。
“老杜，我们学校最近发生些怪事，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咨询是要收费的。”
“我可是你侄女啊。”赵望舒撅起小嘴向杜衡撒娇。
杜衡看着望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感觉到一股无力感，一如当年跟她爸拜把子时一样，杜衡感觉自己天生拿着父女俩没有办法。
“你说说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对啊。”
“没事，没事，就当看小说了，你不最喜欢推理小说吗？”赵望舒见老杜同意了，一下子来了兴致。
“整件事要从好几周前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