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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房事

2018-04-24  本文已影响73人  星星爸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老家的房事

1

仅以此篇封存七十年代的记忆。并以此作为对父亲的纪念。

我老家现在的这块院基,估计是1972年左右由生产队规划给我父亲的吧。那个时候谁家若想建新院要先给生产队里申请,由生产队里报上去,层层上报,上面批了以后,然后会给规划。当然也不是马上就给,不定那一年国家就批一批的。要等到有机会了才行。

父亲兄弟三人,他是老三,我大伯死于抗战中的太原保卫战了。父亲和二爸都成家后,两家人就一直生活在一个院里,直到1972年国家批了新院,那年我四岁。

记忆中我家院基的这片地原来总是种玉米或是高粱,处于村外巷口的位置。它的西边是个土崃(土崃,就是黄土地上一边地势高陡峭直立,就像断崖一样,另一边地势低,高的地方我们老百姓称之为土崃),崃上是我们队里的马号(那时候个个生产队都建有马厩,集体养马、牛,用于耕种,我们称之为马号。)三爷是马号里的饲养员,他会偶尔带我来玩。所以这片地在我童年的心里有些印象。我称之为三爷的,其实也就是我们家的邻居(我家和二爸家还在一个院里时),恐怕他在他们家排行第三吧。记忆中的三爷见了我总是一脸的慈祥,感觉十分的亲切。

这年的秋天,秋收后大队(那时各村都称为某某大队)和小队(现在村里的组)都来了人在这片地进行丈量,要建新家了,父亲来选新的家址也领着我。这片地一排可以规划三家,靠近崃根的这家因为要给雨水留下走道,多让一米宽,比其它家大些,父亲说:“就选这块了”。

随后的秋日里,父亲空闲的时间就开始用小平车拉土,拉啊拉,在这片四分大小的土地上,堆起了一个一米多厚的黄土堆,整个院基被加高了一米多。看着父亲在阳光下汗流浃背的辛苦,四岁的我也帮不了什么忙,也只有当父亲把一车土卸下的时候,我跑到他面前递上毛巾说:“爸,擦擦脸吧!”一次当父亲在埋头拉车的时候,我悄悄的扒到了后面,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推了一把,父亲感觉到了,扭回头高兴地说:“好,扒个沙(虱子),切(轻)一匝“。

把院里的土拉满后,父亲就开始担水,一桶一桶不停的担,父亲不停地把水浇洒在土上,把土湮起来,等到半干的时候就可以夯筑院墙了。

夯筑院墙的日子里,父亲请来了队里十几个年轻人来帮忙。那时候谁的家里若有需要,村里的人都积极相帮,只给管饭,是没有工钱的。只见大人们把十来根木椽沿着两家院基的中线架在一起,成梯形,上面口窄,下面口宽,竖着的四根椽向上倾斜往一起收,下面插在泥土里。下面横着在墙的两面各绑三根,这样组成一个框行,然后往中间填土,填好土后,几个人站在上面嗨吆嗨吆的抬起石夯,不停的击打。这样一层打好后,再把下面的一根木椽解下来翻绑上去,继续填土,继续击打,直到一堵墙起来有足够的高度。

院基的四面都打起了高墙了,院子里面还剩下好多余土,那是父亲留下来,自己制作建房用的土坯的。父亲在南面邻巷的院角上用铁锨和撅头刨了一个比人稍低的三角形开口,然后用树的枝条编制了一个简易的门,这就是我的新家的家门,我们称之为刺扎门。

那时候老百姓家里建房一般是买不起砖的,或是买的很少,只是在基地上用上三五排而已,上面用的材料就是自己制作的土坯,我们运城的土话称之为糊基,这个词的标准写法我查不到,这里就用这两个别字吧。这种自制的建材土坯就相当于没有煅烧的砖,也是十分坚硬的,没有钱买砖,就只能自己出力制造,老百姓自制土坯称之为打糊基,这是一项十分辛苦的活。一块糊基相当于两三个砖的大小和重量,长大概有四十公分,宽三十公分,厚十公分吧。建一面房要用到要有上万个的。

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一天也就能打二百来个湖基(土坯),上万多块,父亲硬是用一个月的时间干完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完成的。这段时间里,他白天要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也只能在吃早、午饭的间隙时间和晚上的时间他才能在月光下独自加班干。每天晚上在我们睡觉前,母亲总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念叨:“你爸就哈(还)不回离(来),憨干憨干地。”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永远象上足了发条的永动机一样,我从来都没能看到他的休息,直到我上高中时他病了住院。

建新房的土坯有了,但是还需要檩条、椽、以及做门窗木料。那时候都是土木结构的房子,缺少了这些东西是不行的,而购置这些东西是要花钱的,钱又从何来呢?

一天父亲打听到一个赚钱的门路,盐化局收购芦簿,编织芦簿可以赚钱。这里所说的芦簿就是用线绳把去悼叶片的芦苇杆子串成一片,这个过程称之为勅(chi)芦簿。勅芦簿可以赚钱,可是我家这儿不生产芦苇啊!于是父亲给队里请了假,拉着自家的小平车踏上了采购芦苇的路程。

据说父亲当年是在池南西窑乡的某个地方买的芦苇,父亲拉着板车,带着干粮和水,来回一次共走了三天三夜。那时不象现在,无论什么地方都道路平坦,父亲拉着两三千斤的货物,黑夜里独自颠簸在他乡陌生的野地,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

随后的夜里,每天晚上我总是被爷爷的呼喊声一次次的吵醒,那是爷爷在催父亲去睡觉的声音。“哗、哗、哗”父亲一个人在院里不停地在用镰刀杀割去每根芦苇上的叶片,留下芦杆待用。父亲常常独自干到天明。“我稳就是铁打的”,"稳"是父亲的名字,爷爷总是带有几分爱怜的这样叹息,看着满手都是血印的父亲,年迈的爷爷禁不住流下了两行的热泪。

父亲整完了芦苇,我们一家人就大小齐上阵开始勅芦簿了。四五岁的我是帮不了大人多少忙的,不过我也经常不甘落后,大人们一次完成两三行,我也要完成半行,不过晚上我也熬不了多久就倒头去睡了,不知道他们干到什么时候才休息的。

把一车的芦苇用完后,父亲把弄好的芦簿用车拉上,卖给了几十里外的盐化局就又去采购芦苇。

这一年的晚秋和冬天里,父亲不知道先后独自去池南买了多少次的芦苇,总之慢慢的父亲感觉差不多攒够了建新房所需用的钱了。

父亲要建新房了,这对我全家都是欢天喜地的大事,可是堂爷爷却过来劝阻。堂爷爷是旧时代的教书先生,满肚子的四书五经和黄老之学,解放后的新学堂用不上他,此时也七八十岁了,多年赋闲在家里。他主张无为一切将就,不建议大搞大建,所以他劝父亲别建的太好,凑凑活活就好,父亲怎么会听他的呢!父亲不听他的话,他又给我说让我劝劝我父亲,我心中暗自好笑,我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别说父亲能不能听我,我还巴不得父亲盖得好些呢!

那时,一般老百姓建房,顶好的标准有一句话就是”砖见窗台齐,上房拉对席“。意思就是,所用砖料能到窗口那么高,房间的跨度能坐下并排两张方桌人同时就餐的宽度,也就是一仗二尺的来宽,这就是最好的标准了。另外分为两面坡和一面坡,一面坡的房子就少用檩条和房梁,因为椽全部担在了墙上,这种房称为一厦房。我和二爸在一个院子里,我们住的房就是这样的一厦房,房间跨度仅有七尺宽。父亲决定不建这样的房子。在旧时代高门大院的地主家里,他们家的窗才有开扇的,一般老百姓家里的窗都不能开扇,老百姓称能开扇的窗为”洋式窗“,因为我家要建的房子在村外,父亲担心开扇窗不够安全,所以父亲就决定还是弄老式不能开扇的窗吧。

一九七三年,饱含父亲艰辛的我家的新房建成了,房梁上写着父亲的名字。我一家人喜迁新居!这里的每一砖一瓦上面无不浸透了父亲的血汗!

下篇:帮忙帮出了事

2

父亲除了勤劳之外,他还十分的好学。在我家建新房的过程中,他认真的观察了工匠们工作的过程,默默的记在了心间。当我家北面五间上房建好后,他就能自己建房了,父亲决定在南面独立建造厨房。

那时候不象现在,各行业都有专业的人去干,分工明确,你只要出钱就行。老百姓之间都是相互帮衬,是不出工钱的,大家平时都在生产队集体干活,只有农闲的时候才有时间做自己的家事,你和邻里之间没有人情,就很难请到人为你做事,所以什么事最好自己会干才好。

一九七三年的春天,家里的北房建造完毕后,父亲就着手掏空建造南面的厨房了。我那年五岁,哥哥也就十岁,就是大姐和二姐能帮上父亲一点点。父亲凭着他“偷师”学到的一点技艺硬是把南面的两间厨房独立的建造了起来。邻里见了都说“你爸真是个能人”,我心里就十分的骄傲。

我的新邻居是我们村里当时的党支部书记,他家的房子建的比我家迟些,主房建好后也需要建厨房了,于是大概在七四年的春夏时,他请我的父亲帮忙建造。人家是村里的书记嘛,帮忙的人自然不会少,可是能套木料的就我父亲一个,套木料涉及到计算,现在的学生学了勾股定理就简单多了,可是从没上过学的父亲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完成的!木工技师当然有人家的方法,父亲只是观察了而已,并没有投师,真想不通他是怎样弄的。记得当时巷里就有一家也同样建房,就把木料计算错了,等到上梁钉椽的时候才发现。

记忆中,整个七十年代,整个世界都一片混乱,村里的广播一天就叫个不停,今天批这个,明天斗那个,大队门口总是贴满了各种大字报,记工房是队里社员们开会,政治学习、劳动记工的地方,它的门口的墙上画满了各种漫画,都是打倒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乡村里的文化大革命也如火如涂,一段时间批林批孔,一段时间又批孔批周,后来又批邓,虽然口号里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可是牛鬼蛇神却好象越喊打越多。

邻居的厨房建好后,父亲的耳朵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村里迷信盛行,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很多,神婆也很多,于是母亲就去拜神。村的东头有一个太阳神,母亲购置了些祭品前去求问。母亲在神灵的供桌上摆好祭品,然后点燃了一柱神香插进了香炉里,跪在地上的蒲团上。这时坐在旁边的神婆看着一圈圈升腾的香烟,似乎她的灵魂已经游离出了她的躯体,半空中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低沉而又令人惊悚!

“你给别人建灶,不敬土地和灶爷,土地和灶爷念你心善,所以小小处罚于你,回去补上吧!”

这时神婆手上拿出一块黄纸,折成三角形状,在香火的上面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叠好后交给母亲说,药折好了,回去让你撑柜喝下,然后又告诉母亲怎么怎么敬神,我没有记住。回到家里,母亲打开黄纸寻找所谓的灵药,只见纸片的中间还确实有东西,原想里面是不是香灰呢?是折起来的很小的一片黄纸,父亲喝进了肚里。晚上母亲找到邻居书记的老婆,告诉她求神的经过,也不知道她们后来做了什么,不过奇怪的事,第二天父亲的耳朵竟然好了。不由你不信邪啊!我们村子很大,我家在村西,村东的神婆应该是不会知道我父亲帮邻居建厨房的事情的吧!

据说木工技师都有自己敬神秘方,拆建时会用到,人家都是悄悄进行的,父亲当然没有学到。

下篇:老家的房事 3 没有退步的烦脑

3

七十年代时,农村人的生活大都非常贫困,经常在饥饿线上挣扎,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更别说筑院建房。人们平时在生产队集体劳动,年底分红,没有几毛钱的收入。母亲要照顾我们姊妹几个和爷爷的生活,不说别的,仅仅是我们的穿衣就够她忙活的,那时人的衣服都是靠家人手工织布裁剪和缝纫,大多数家庭是没有缝纫机的,全靠手工。一家几口人要吃要喝,就凭着父亲一个人拼命劳作,年底分红总是短款户。所谓的短款户,就是年底生产队里算账的时候,干了一年,家里还要欠队里的钱。所幸的是那时谁家要想建房,大家都来帮忙,是没有工钱的,只给饭吃就好,可是管大家饭吃也困难啊!大多数家庭的粮食自己还不够吃呢!

新房建成了,我们搬进了新家,可是又面临没有饭吃的困难了,父亲每月就带上一些小麦去运城粜了,再到夏县籴些玉米和高粱回来,夏县玉米和高粱便宜些,能多换些。我们每顿饭都是定量的,只能吃个半饱,这样我和姐姐哥哥就会经常到地里找些食吃。春天里我和哥哥到地里去灌禾鼠,逮野兔,捋榆钱,甚至去偷队里种的苜蓿;夏天挖甜根草,人汗苗和灰条,或是采摘亚麻仔。现在想来这些野味还真是好吃!感谢大自然的恩赐!这样的日子也幸福甜蜜并快乐者!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父母在天天的变老,孩子们在天天的长大。姐姐和哥哥也慢慢能随父亲下地干活挣工分了(生产队里干活记工分),可是家里的条件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生产队里收入越来越少,家家户户都入不付出了。一九七七年,队里每人分到小麦二百斤,油二斤;一九七八年队里每人分到小麦一百斤,油一斤。一百斤小麦一斤油要吃一年啊!爷爷七六年去逝了,家里六口人共分到六百斤小麦,六斤油。这一年可怎么过!所幸的是,七八年春末,国家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了,生产队解体,土地分到了每家每户,农民们家家户户单干了,各想各的办法。这年父亲种了好多玉米,到秋天了,收了很多很多,院子里堆满了。看着满院的粮食,父亲的脸上漏出了少见的笑容。

分开队后,家里从此就没有再缺过粮食,邻里间也多了许多欢笑。孩子们慢慢长大了,年长的到谈婚论嫁的,也谈婚论嫁了。随着家家户户生活条件的改善,婚嫁的条件也在慢慢的提高。记得在一九七八年以前就没有听说过嫁女儿对男方提出过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地主的家庭就行,越是贪农越好找对象。孩子们见见面,互相情愿的话,一毛钱买张毛主席像,在他老人家面前宣读了结婚证就好了。一九七八年后,随着家户生活条件的改善,嫁女女方的条件要求渐渐的提高,刚开始是要置办新衣服,要多少多少套,后来又加上了彩礼二、三百块,再后来又加上了几大件,也就是自行车、手表等,再后来又加上多少条腿,所谓的多少条腿就是家里要有多少件家俱,一个桌子四条腿,一共数够三十六条腿或是要够四十八条腿等等。

两个姐姐都先后出嫁了,哥哥也到了找对像的年龄。邻里们经常说你娃还不找对像啊?母亲就会说还小呢,再等等吧,不着急的。其实哪里是不着急呢!父母亲是想再建一面房啊!有了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嘛!要想给孩子找好点的,就必须提高自家的条件啊!年月不同了。

其实哥哥先前是介绍过一个对象的,双方都十分的满意,可是对方的母亲后来却不同意了,听说对方的父母稍稍观察了我家后说:“他两个儿子呢!以后老二结婚往什么地方结呢?就一面房啊!没有退步呢!"。

下篇:老家的房事 4 解决房子的硬伤

4

改革开放之初,农村包产到户后,村里大多数人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告别了硬棒棒的金黄色玉米面馍馍的时代,吃上了纯小麦面粉的白面馍。原先老辈人经常说“多会能吃上白面的卷馍,那不要菜都行!”所谓的“卷馍”也就是人们对纯小麦面粉馍的一种亲昵的称谓,那似乎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想象,所以人们才使用了这样亲切词汇来表述他们的愿望。

记得小学时我的历史老师曾经充满豪情的这样说过他的最大愿望,那就是“小卷馍,肉肉菜,咬一口,布唻唻!”。布唻唻就是满意地摇头晃脑的意思了!老百姓们的愿望就是这样简单纯朴而又自然。人们在整天的忍饥挨饿的时候,愿望自然是填饱肚皮再说了。不是有句话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民以食为天嘛!

改革开放的目的是让老百姓能过上好的生活,有了粮吃,还要有钱花。作为一个农民,此时还基本上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的,大多数人除了粜出自己多余的粮食给粮站外别无他法。鉴于从前饿怕了,还有许多人硬忍者粮食被老鼠的糟蹋,也不敢粜了余粮,害怕万一再有什么变故。没有钱花就没有了吧!可是若有儿子要取娶媳妇了,没了钱是万万不行的。少数目的钱还不行呢!小麦一斤还不到两毛钱啊!要粜好几千斤粮食才够呢!更别说要新房了!为了哥哥的婚事,我着着煎熬中的父亲在迅速的苍老!

哥哥的第一次说亲,人家嫌我家里只有一面房,没有退步而泡汤了,父亲下决心再建一面房。人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个时候,很多家庭都是,老二要结婚的时候,就撵老大出去,老三该结婚了再撵老二。老人没能力给子女盖房子,那么结过婚后就不管了,自己想办法找地方住吧!从前的马号里(前文提过什么是马号)就住了好几家。生产队解体后,牛马这些牲口都分到了各个家户,有些曾经的马房空出来了,又住进了人!和牛马在一起的生活。那个时候有许多孩子名字中含有马字或是牛字,你可别以为他就姓牛或是姓马,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在马号里出生的而己。比如王马强、张牛壮等等这些,被叫的时候若不带姓,很容易被误以为姓牛,姓马呢!

哥哥第一次的说亲挫伤了父亲,父亲是个要强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来挑剔自己!父亲决心一定要再建南房。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太大的差距,身为农民的父亲尽管比从前更加的努力干活,一年到头仍没有太多的余钱够盖新房。我们村地土较少,多适合种秋粮,比如玉米、红薯、西瓜之类,而秋粮卖不上价,小麦产量又低,仅够吃饭,少有余。靠农业是不行的,该怎么办呢?

土桥是一片地的名字,那片地有生产队的钢管井,也就是水井,那片地是可以浇的,是水浇地。那年父亲在那片地上种了许多大白菜,收成特别的好。那时候农民基本上还没有做生意的概念,什么东西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走街穿巷的叫卖还都不好意思,或是不想,或是不敢。改革开放前,总是打击这些活动的!扣上走资本主义的帽子,或者被称为投机倒把分子进行批判、批斗、甚至被打,除非是政府收购才能卖自己的东西。父亲用平车拉者自己生产的大白菜在村子里叫卖,我红着脸跟在后面,父亲让我算账。先在自己这一队(组)里开始,父亲的叫卖声引来了许多差异的眼光,很快车的周围就围了许多人。

“三哥的白菜好啊!”有人赞叹说。可是就是没有人问价和掏钱买。三哥是巷里人对父亲的敬称。

“来两颗吧?”父亲说。

“没有钱呢!”大家叹息者说。

是啊!农民朋友这时口袋里有几个人有钱呢!即使父亲想卖2分钱一斤,他们也只有看看的份!

“拿去吃吧!一家两颗,来拿吧,送大家了!”

父亲看着自己几十年的乡里乡亲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他,满含了渴望,于是他一颗颗地把自己汗水浇灌的成果送了出去。

下篇:老家的房事 4 解决房子的硬伤(2)

5

我们村的土地一半是坡地在村子的北边,一半是水库地在村子的南边。村北的坡地由于火车站、半坡油库以及部队营房的建设和扩建占去了很多,村北的地越剩越少,村民们只能靠村南的水库地了。

靠卖菜难有生计,所以父亲把思路又调整到政府收购上面了。那时镇上有国营的棉花加工厂收购棉花,尽管老百姓卖棉花时若没有熟人会受到棉加厂人员的多方刁难和克扣,没有办法啊!也只能忍受被盘剥的命运,父亲决定多种棉花。

村南的地距离家里都很远,小河南这片地距离家里还稍稍近些。可是地势不平,河滩地嘛,半岸高,半岸低。父亲在这年暑假时领着我一起开始修地,所谓的修地就是把高的地方的土铲起来垫到低的地方去。那时候不像现在用铲车就很容易搞定,农民们只能靠一个小平车,一把撅头和手中的铁锨以及自己的力气。

天麻麻亮了,父亲就领着我开始在地里抡起了镢头和铁锨,中午的烈日下父亲埋头拉着一车车高的地方起出的余土,我在后面推着倒向了地势低洼的地方,天天摸着黑回到了家里。一个字累,两个子很累,三个字非常累!河滩沙土地,很虚的,软软的,没有路,车轮陷进土里很多,拉一车几百斤的东西走在上面,每走一步几乎都要拼光所有的力气!我和父亲就这样一步步的在拼!拿来的水喝光了,一滴也没有剩下,拿来的西瓜吃光了,去啃剩下的西瓜皮!回到家里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拼命的把凉水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一个子,爽!

这片地里修地的人还有很多,但是都没有我父亲的狠劲!暑假结束了,我去上学了,父亲和村民们继续他们修理地球的工程,具体什么时间完工估计到了秋末了吧,记得整整修了近三个月。秋天里的假期里(那时农村学校有秋假)我帮父亲给这片地施肥,所谓的施肥全部是农家肥,牛马的粪便合着泥土,一车车的拉进了地里,然后散开。开始犁地了,地块碾压的十分坚硬,车辙的地方铁锨都踏不下去。父亲借别人家的高头大马也拉不动犁铧,我和父亲只有一撅头一撅头的去鑻(pan)去刨。一寸一寸的解决。几撅头下去我的手就震的疼受不了了,父亲说:“还是我来吧!”父亲的手是铁打的吗?他一样会疼的啊!但是他硬是坚持着,坚持着。

第二年春末,父亲把所有村南的地都种上了棉花,小河南这片地长势最好,入秋了,棉花疙瘩就像鸡蛋那么大,非常喜人。父亲看着收成在望的棉田,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我从他的脸上理解到到了“希望”二字的意义。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

前面说过,我们村南的地都是水库地,也就是说,没有水的时候老百姓能够耕种。记忆中这片土地从我记事起就从没有过有水的情况。可是这年的秋后雨下了几天,并下得很大。

第一天听人说,邻村裴郭村的滩地有水了!很多人都焦急的去看。第二天早上巷里就乱套了,大家都在吵吵说村南的地里有水了,第三天村南的地里水就差不多二尺深了。

村南的这片地是泄洪区。据说水是从上游夏县祁家河水库里泄洪泄下来的,无知的孩童们光着屁股蛋子下水去捞鱼,也没见谁捞了几条,只见大人们个个哭丧着脸。父亲从第二天起就没有起床。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父亲早上睡在炕上过,我告诉父亲棉花泡水了,父亲哦了一声,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我没有看到父亲的哭泣,但是我感觉到了他的难受,我从没有看到他这样过。

老天又一次摧毁了父亲的希望!

苍天啊!你对父亲怎么如此的不公!

下篇:老家的房事 6 解决房子的硬伤(3)感觉最难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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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南地被水淹没了,那可是张良村民生活的主要依靠啊!几千亩的粮田,几千口村民多少的心血就这样幻化成了水中的泡影!

第三天,我一天都没见父亲。傍晚的时候,父亲托着疲惫的身影走进了家门。我听到母亲问道:“怎么说(xue)得呢?”

父亲道:“什么东高不算高,西高压半腰,我就不信他这个邪!”

哦原来父亲找风水先生去看了。前文说过,我家的西面是土崃,高出东边许多。

“唉!”母亲叹了口气说:“说盖南房,也总是盖不起来。”

“办法总会有的!”父亲说。

人在迷茫的时候都想找到心灵的寄托,或是探寻个中的原委,风水先生认为是家里西边的地势挡住了我家的财路,父亲不能认可。他仍然力图改变!

距离我村东边五里地是五曹村,母亲的舅舅家在那里。在我三五岁的时候经常随着母亲去老舅家,记得许多次的夜晚,我被老舅从被窝中叫醒,老舅塞给我大雪梨让我吃。原来老舅他们村里有果树园,老舅给村里的果树园看园,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老舅稍稍带回来几个好吃的给我。

现在农民们都自由了,想干什么都可以去干。一次老舅来串亲,给我父亲说,你可以弄些苹果到城里卖啊!有我在,你可以先卖,回来了再还钱。其实那时候已经有农民这样干了,就是所谓的小贩。村里卖不动的,只能去城里。于是父亲就去找我的邻居曾经的大队书记商量。

现在我们村里的书记已经换成了我邻居的本家弟弟,他已经不干了。

邻居书记说:“能行呢!国家号召发家致富了,咱们一起干吧。”

此后天天的晚上,我和母亲总是盼啊、盼啊!等着父亲的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天黑了,父亲还不见回来,邻居书记的老婆也很着急,就来我家和母亲一起等,慢慢地就成了习惯,也就在自家里等待着了。

运城距离我家三十多里地,父亲每天早上早早地在家吃过早饭,拿上两个馍,一瓶水就出发了,父亲先到东边的五曹村里找到老舅,由老舅带领着去他们村里的果树园赊到苹果,然后再折回去运城叫卖。经常是晚上十点多了才回来。我总是希望父亲在卖水果时能剩下两个,可是他总也一个不剩。

多少个夜晚,无论父亲多会回来,我总是能够清醒,然后扒在父亲的身边,看他细数这一天的收获。

一毛,二毛,,三毛,四毛,啊!今天赚了六毛,啊!今天正好够本。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小贩的生意从来就没有过赚过一块钱。父亲是厚道人,称量的时候总是要让顾客喜欢些,小生意就要靠掂斤抹两去赚钱,太实诚了,怎么能赚到呢!

小贩的生意也不好干啊!冬天了,没有了苹果贩卖了,父亲有找到了新的门路,到县城里的屠宰场贩牛羊的下水,每天晚上清洗到半夜,然后第二天去叫卖。那时候我的表姐红霞在屠宰场工作,她总是给父亲提前留着货,不然父亲就有可能要空跑了,因为父亲白天卖完了,才能又赶到城里,很迟的。

改革开放几年后,农村的老百姓也渐渐有了一些零钱,于是父亲就在村里叫卖,城里人也不吃这些东西啊!可是仍有太多的赊账!看着乡亲们口袋里没钱却又眼馋的样子,父亲就会赊些给他们,这样他又没了利润。

我上小学的时候是没有学费的,改革开放后,学校收起了学费,我上初中的时候学费十块钱,父亲没有,他说村里哪些人欠了他几块几块,总共有一二十家,让我去试着讨要。我按照父亲说的人家一个一个去找,竟然没有要回一分钱,我心里十分的难受,悄悄在没人的地方抹去眼中的泪水,在记工房墙外的黑板上写下了“贫穷”两个大字。默默的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要考上大学,改变这一状况!

这一段时间父亲虽然没有赚到什么钱,却也增长了些见识,一次他遇到两个贩羊的过路人,父亲和他们攀谈了后,热情地邀请他们晚上休息在我家。第二天他们为了感谢父亲的热情招待,照本留下了三只羊让父亲饲养。此时起,父亲养羊的事业开始了,并一步步的扩大,两年后我家就成了很多人羡慕的富户,父亲终于在南边又建起了更高标准的三间门房,把南边原先所建的厨房改到了东边。

那时的富户标准很低的,一年有几百块的收入就算很多了,建南房和哥哥的结婚又花光了父亲的所有。一般家庭象盖房,子女结婚都要借贷很多钱,我家也仅是没有借钱而已。

岁月匆匆 像一阵风

多少故事留下感动

谁能无悔 谁能无泪

爱恨交错 不停的轮回

相聚分离 有谁心痛

多少无奈藏在心中

花谢花开 春去秋来

我怕等不到你的爱

又是雪花飘落的季节

谁能看见我心里的泪

闻不到梅花开的香味

也许已经枯萎

谁还在意我流下的泪

如果爱要让人心碎

我的心已慢慢化成雪

坠落在这世界

我的心已慢慢化成雪

坠落在这世界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老家的房事》一文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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