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1.笼鸟
无人不向往着自由。
正如笼子中的鸟儿,它透过网,看着天空,好像同伴的鸣叫声又在它的耳边响起。
也就不禁悲从心来,动情地鸣叫起来。
鸟笼被挂在树枝上,却是十分的平稳。
在树的后面,有着一间平房,从中隐约传来孩子们朗诵诗书的声音,整齐划一。
“咯吱~”门被推开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女子在身旁丫鬟的搀扶下率先走出,书童则伴在先生的身后跟着。
透过门,可以看到房子里是一片空地,被院子围起,一群孩子们盘坐在地上,阳光照下,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先生,你这鸟倒颇为好看,不知可否相赠?”女子看着那单独被悬挂在空中的鸟笼,面转向身后的男子,问道。
女子的眼中带有希冀,但男子想了想,却是说道:“公主见谅,这怕是不行,这鸟我养了数年,它也伴了我许久,不是说赠便能赠的。”
男子的话说完,女子流露出一丝伤感,但又很快消逝,倒是在脸上挤出笑容,说道:“既然先生不愿那便算了,只是希望学生的建议先生能多考虑考虑。”
“自然会有所考虑,公主放心。”男子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路再无他话,男子在书童的伴随下将女子送下了山。
女子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身旁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也就慢慢的,远去了。
男子和书童站立一会,直到那马车彻底从视野中消失,两人这才迈步离去。
只是在回山的路上,书童不解地向男子问道:“先生,为什么凌月姐姐要走啊?明明她那么喜欢我们这里,也对大家都很好。”
“因为凌月姐姐是公主,公主是会回到皇宫里的,在我们这也只会是呆上一时而已。”男子笑着,宠溺地摸了摸书童的头。
“那先生为什么不跟着姐姐一起去皇宫啊,再把我们一起带上,不就和在书院里并无差别吗?”书童仰着头,望着男子。
“先生去不了。”男子回答的很简便。
书童却是有些不依不挠,想要再问,却是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男子则反应的很快,一伸手,就将书童抱了起来,说道:“小心点。”
“那凌月姐姐会来接先生的吧,她那么喜欢先生。”书童在男子的怀里,丝毫不怕的继续说道。
男子听到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许,一边问道:“何以见得?”
“唔…”书童掰着手指,想了很久才说道:“每次我们在院内玩耍时,她总会叫我们小心些,莫要踩到先生的花草;还有就是在先生读书时,她又总会提醒我们莫要吵闹;还有每次先生心情不好,她总是在门外守着,不让我们进先生的房间;还有还有就是…………”
男子很耐心的等着书童一一说完,整个人倒是有些沉默起来,过了一会才说道:“那里,也不是她能做主的,接不了我们。”
“和钟迎哥哥一样吗?”
“是一样的。”男子点了点头。
“那先生也可以去找凌月姐姐吧。”书童又是说道。“就像钟迎哥哥常来看我们一样。”
这不一样,男子在心中说着,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他们到达了山上,那处房子前,鸟笼还挂在那里,只是笼中的鸟已不再看向天空。
“好了,去玩吧。”男子将书童放下,对他说道。
“不要,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可以去找凌月姐姐的吧。”
“不可以。”
“为什么?”
“与你说了你也不懂,待你长大后自然知晓。”
“正是因为不懂,所以才要先生解惑,这也是先生常与我们说的。”
男子笑了笑,说道:“平时不好好学,倒是知道把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可看到这笼子中的鸟?”
“看到了。”
“先生就如同这鸟,你凌月姐姐就如同这笼子,你说,我将笼子打开,这鸟飞走,又可愿回来?你可明白了?”
“不懂。”书童摇着头。
“不懂便不懂了,有时不懂也并非一件坏事。”
2.和亲
“朕要你们有何用处?!”愤怒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站起了身,手上的奏折被丢在宫殿地上,一个人正半跪那里,砸在他的身旁。
殿下的群臣也都低着头,没有往日的气息,一个个的都不敢与这殿上之人对视。
“你们平日里一个个都自诩天下无敌,我镇守在外数万兵马,每年花费大量物资供养,不求你们能收复失地,只要能保住那边防之线就足够了。
可是,你们竟然连一日都守不下来,朕多年来的鲜血都如同喂了狗了,朕要尔等还有何用?!”
皇帝又是愤怒地吼道。
手都因为这份情绪而颤抖起来。
地上的奏折上写的明明白白,数万兵马,十余座城,一夜之间,全部沦陷。
如今,敌军距此地,这皇朝大殿,仅有百里之余,只需片刻,这里也会被攻打下来。
殿下的群臣在皇帝的话说时,就很识相的全部跪下。
现在又是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说话,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
殿上的皇帝看着这些群臣,失落和愤怒由心而生,但也知道此刻并非抒发情绪的时候。
也就只好长叹一声,强迫自己坐了下去。
而后语气试着放平一些的说道:“好了,都起来吧。”
群臣在瞬间站起,只是头仍然低着。
“为今之计,又当如何可退敌军?”他坐在龙椅上这么问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
只是殿下的群臣仍低着头,不敢出一言回复。
他看着这一幕,等了许久,场景却像是暂停在了此刻一般。
他怒极生笑,愤怒在这一刻无法藏住:“何丞相你说,现有何计可退敌军?!”
殿下的一名老者这才抬起了头,带着苦笑地向前迈出一步,说道:“臣愚钝,心中并无良策。”
“呵。”他轻笑一声,老者连忙再次跪下。
他却是不再管老者,而是又将目光看向了一个年轻人,说道:“李尚书呢?你可有良策?”
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就这样,群臣又有一半再次跪下,他们在平日,倒是威风凌凌。
直到,有一个人回复了他的话:“臣有谋策,却是难以实现,请陛下恕罪。”
“哦?有何良策但说无妨。”他的眼中在此刻像是迸发出了光芒。
“和亲。”
“和亲?”
“不错,只是如今众公主中,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年岁还小,恐难以实现。”
“这……”他沉思着,这时在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
“什么,父皇要我去和亲?”在一间房间里,女子满面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丫鬟。
她才回来没有几天,怎会就发生和亲之事。
“是的公主,听他们说,前线的将领都已死了,接下来就是这里了。”丫鬟带着哭腔的说道,似乎和女子有着同感。
“所以就只有和亲这一条路?那为什么是我?”女子不相信的继续说道,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没等丫鬟回答,她又说道:“是因为只有我吗?可我绝不会嫁,绝不会。”
过了几天。
那先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素衣,他走到一处房间外。
一个丫鬟正站在这里,手上端着饭菜,对着房间内说着什么。
“还是不肯吃吗?”男子突然开口。
这丫鬟也才注意到了男子,刚要请安却被男子制止:“不用了,把饭菜给我,我去劝劝她吧。”
男子从丫鬟的手上接过饭菜,看着房门,内心叹道:没办法,为了这江山社稷,也只能牺牲你一人了。
“先生,今日这棋你输了。”在山上,那处大树旁,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黑白棋子交锋。
一名华服男子对着那先生这么说着,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笑意。
“确是输了,这棋上厮杀,我已然是不如你了。”先生摇着头,脸上也带着笑意。
“那不知先生可愿出山助学生一力?”男子说着。
“有何必要呢?这天下,不也快落入了你的手中。”
“这又当如何一样?这当今天下,是我父皇打下,而且天下天下,又岂止这一隅之地,也正如先生曾经教导,何不愿随学生,去看看那海外之地?”男子站起身,看着山下那模糊的风景。
“倒是不愿。”
“就为了所谓自由,无拘无束?”
“自然。”
“那这鸟为何还在此地?”
“时候未到。”
“凌月下山了,也大概回去了,又为何不是时候?”
“不是。”
“那何时能是?”
“吾也不知。”
“那为何不出山?”
“不愿。”
“学生尊重先生选择,只望,来日无悔。”
“自然。”
“学生告辞。”
“不送。”
男子下了山,不禁在心底嘲着先生的固执。
只是在山下,他听到了一则传言,要和亲了。
“父皇。”男子对着一个男人行礼,那人坐在堂上,看着他,点了点头。
“有何事?”男人问着,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他的长子,也是最得意的一个儿子,钟迎。
“听说父皇要和亲,不知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不过只是一时缓兵之计,如今我方粮草不足,等待后方支援,也只好与他们虚与委蛇。”男子点着头,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他们的公主嫁来,却不是你或是你的皇弟门迎娶,找个值得托付的将领便就娶了,一没违约,二来也不算亏待那个女子了。”
“父皇考虑极是,倒是儿臣多想了。只是,儿臣想迎娶那名女子。”钟迎拜服在地,低着自己的头。
“为何?你不是不识大局的性子。”男子感到不解,也就说了。
“那和亲的公主,应是凌月。”(在这里交代一下,因为两方都是很了解的所以根本就无法找人来冒充。)
“就那个你在书院中的师妹,常提的那个?”男子问道,确是已然有了答案。
“正是。”钟迎说着。
“那好,如你所愿。”男子说着。
3.放飞
凌月穿着一身红色衣服,上了马车,也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了。
也正如她父皇所说那样,于这里的众人而言,她的一生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她还在期盼着什么,远处的那个人,是否也知道了消息,又是否会来?
但,还是不来的好。
她闭着眼,整个头已经被遮在了凤冠里,只是手上握着发钗,那个她最喜爱的发钗。
“皇兄,我不解啊,你为什么要亲自去娶那个公主,明明可以不让后人讴病的拿下胜利,又为何非要用兵者诡道,落后人唾弃的方式?”
一个男子喝着酒对钟迎问道。
钟迎只是笑了笑,说道;“也许是因为喜欢吧。”
“喜欢?皇兄可曾见过这公主了?”
“早已见过。”
“那是否美若天仙,才使得皇兄如此着迷?”
“倒也不是。”
“那皇兄为何要娶,天下美人众多,若皇兄要,皇弟可为皇兄一一找来。”
“哈哈,你倒是说的好,不过喜欢是情,说不清的。”
“那……”
这酒喝了许久,从上午喝到了晚上。
直到钟迎仍是醒的,众多皇弟都已经醉倒在了桌上,四周灯火通明,他也就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今晚的房间走去。
这一刻,他期盼了有多久已经不知道了。
但从初见那天起,大概就喜欢上了那个倩影。
只是他清楚着双方的身份,也就只能在书院中有所交集。
可她,却又心系着先生。
先生大概也是喜欢着她的吧,只是因为这身份,皇室的繁琐,他倒是不愿表露心意,也就不愿出山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在那个房间里,好像也会成了他的妻子,但这样,她会开心吗?
先生啊,这道连你自己都未曾解开的题,倒是选择放在了学生的身上了。
他站在门口,内心深处满是犹豫。
他期待着打开门后的场景,却又害怕着。
“砰砰~”他试着敲了两下,没有得来回应。
他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激动压住,声音尽量平稳的说道:“是我,我是钟迎。”
但还是没有回应。
他在门口待了一会,想要离去,却又不想。
犹豫了许久,还是将门推开了。
房间内,是一片漆黑。
没有丫鬟守在床边,桌子上的烛火也未点亮,空气中又隐约传来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味道。
那个身影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清晰,但他的心却是在此刻沉入了谷底。
他走进那抹倩影,他曾无数次想象过的场景发生在了他的眼前,但他却严肃着。
手轻轻的触碰了她一下,传来了粘稠的液体感,已经冰凉。
“传太医,传太医~”他抱着她,这道声音在这一晚不停的回荡着。
“先生,我又来了,最后一次问你,可愿下山辅佐于我。”钟迎带着凌月上了山,对着先生问道。
先生的身旁跟着书童,却是只摇着头,没有说些什么。
“你可知,凌月已经成了我的正妻。”钟迎再次说着。
“已然知晓。”先生的声音很平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也没有看凌月一眼。
“那先生,有何想说?”钟迎再问着,顺便摸了摸跑到他身旁书童的头。
“没什么想说的。”
“那对凌月呢?可有什么想说的?”
“那便说上一些,好生待她。”
“自然如此,无需先生多言。只是,学生好奇她在您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先生这才抬了抬眼,看着钟迎,说道:“她于我,如那水中月,虽相视甚近,却所隔甚远;又如那笼外之鸟,鸟于空中翱翔,纵使笼中有着美食,也不会前往。”
“那这鸟,学生便替先生放了如何。”钟迎走到鸟笼旁,这么说着。
“放吧。”
鸟笼被打开,鸟在瞬间冲了出来,在天空中翱翔许久,这才从几人眼中远去。
“他日,我若成皇,你当为后,这芸芸众生,我只爱你一人,可好?”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