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看看你的眼睛
刚做完卫生,教室里异常安静,今天有球赛,男生们都去了,女生们也去的差不多了。
刚洒完水的教室,有一股淡淡的清凉,水泥地蒸发出混合了洋灰和土的香味,实话说,我很喜欢这个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安心。桌上的书摊开着,我眼睛漫无目的的扫一眼,然后懒懒的发呆。一天里最享受这个时刻,就喜欢宅在教室里,做用功状,不喜欢去操场,连教室门都懒得出。
窗外的蝉叫鸟鸣,夹着从后操场隐隐约约的加油声,让教室里显得更加安静,前后左右教室里不到5个人,最后排两个在睡觉,另外一个好像在做作业吧,走笔沙沙。
无聊的高中,真的没有人能玩得起来,好像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年级篮球赛,12个班打六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算不得竞技,也没个正式裁判,就是瞎玩,就这已经足够让整个高一组兴奋两个月了,兴奋点真低。不看都知道,除了尘土飞扬,啥也没有,男生去不过是吼几声释放一下无处不在的冲动,女生,不用想都知道,无非是叽叽喳喳品头论足,就这么多人,哪个班哪个男生打的最好,早一两个月就开始评说了,天天说,也不知道烦。一个人在心里吐槽也是件快乐的事。
斜靠在墙上,继续盯着甲午战争的意义发呆,平常这个时候我是能看进去一两页书的,今天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今天他在球场上?我不敢承认是这个理由,会是吗?斜坐的时候是正对着他的桌子的时候,这是我喜欢极了这个位置的原因,离讲台不远不近,我想好好听课都得这么斜坐着,一点都不用刻意,当然我是真的为了好好听课,吧?
桌子上的书摞的比我的还高,我俩的桌洞基本都是空的,我还意思意思放着几个本子,他的全空,还把我的也搬过去摞起来,主要是为了上课睡觉方便,一低头老师完全找不见。似乎他坐在外面怎么遮也是会被看到的啊,而摞的最高的怎么会靠右呢。我把脸贴到桌子上,再往讲台看,竟然一点也看不到。想想我十节课八节都在睡,完全没被老师发现过,这也算是一大奇迹,真的会有奇迹吗?细想想,他神神道道给我分析过好几次上课睡觉攻略,好像我从来没发现过他什么时候上课睡觉啊。不过他睡觉的时候,我估计早就睡过去了,一定是这样的。
还是看书的好,马上月考了,这是分班之前最后一次月考,不能失误的,成绩还是很重要的。
前两天他说:“分到理科班估计咱俩还得同桌,好烦的,老班那个不要命的男女同桌原则,加上我后门门槛这么高,一定是前十里面的女生,你不要准备退出前十,其它两个晃悠在前十的女生我不喜欢。”
“所以,我好好学是为了和你同桌喽?”我忍不住翻白眼怼他。
“当然是啊,你看看班里的男生你还想和谁同桌,除了我。”说的一脸傲娇。
好吧,我是没发现还有谁想同桌来着,好像进班第一次月考前,大家都是胡乱坐的,老师也没怎么调整,第一次考后就顺利变成他了,除了男女同桌这一条原则,老班还有各种三周调一次同桌,两次月考打乱顺序重排座位,奖罚和座位相关,好长一流原则的,怎么我这里好像没应用过啊!
“不是吧,咱俩这座位你老爸也打招呼了,一直不调?”我有点不确信,反问一句,问出来就后悔了,必须是啊。重点班也是特权班啊,50个正常高分生,10个特权生,他的特权级别最高。
“必须啊,老班多死板一个人,不说清楚他会这么干?你不会是一直没发现吧?你说你,除了睡觉是不是只想着课本了,班里的人你现在认全了没?还不和我同桌,你说现在班里还有哪个女生没被欺负过,你能数出来不?你连人都认不全,到现在还安然无恙,你还心安理得了。”又来了,每次有女生被欺负,他都要来一遍由他罩着我的理论,每次找我问问题也来一遍,说的我不给讲都各种理亏似的。
我斜眼瞟着他,准备不回复了,反正每次只要一争辩,他就没完了。我不说话,还好点。
“行行行,不是我不是我,大家都怕你。”每次我一盯着他,他坚持不了五秒,必须爬回他的书堆里。
继续盯着,准备让他认怂,在叨叨念与盛气凌人间转换是他绝对的强项,每次我都乐到内伤。
······
一声尖锐的鸣笛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一辆救护车闯进来学校,这可是异常少见的,反正我没见过,心莫名的揪了一下。救护车直接冲着后操场过去了,细听已经没有加油声了,是球场出事了,心再次紧张,应该不会的。楼道里脚步声想起,有人回教室了,睡觉的两个人都被鸣笛吵醒了,不过转头继续睡,这是班里出了名的两睡神,做作业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毫无影响的继续埋头沙沙沙。这个时候突然好想有几张叽叽喳喳的嘴,进入高中来第一次想听到叽叽喳喳,至少弄清楚怎么回事?!没事的,没事的,他会告诉我的,几个班级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说的,小道消息的起点之一。
陈宁进来了,她直接冲到我座位上,异常紧张的盯着我,吓我一大跳。
“怎么了?”
“出去我给你说吧,现在就跟我出去”她猛拉着我向外走。
这下我彻底紧张了,陈宁和我上下铺,除了他,陈宁是班里和我说话最多的人了吧,我俩都是话很少的那种。基本上是每天从宿舍走到食堂,食堂走到教室,三点一线上的伴,她很少在教室里找我,我们相互等也是在教室门口,她也就对我评说一下班级人的是是非非,我也是,但极少极少。
楼道里人很多,都是冲进来上自习的,隐约听到有人说球场上有人眼睛受伤被救护车拉走了。我俩是逆向走,有点挤,陈宁拉着我衣袖猛走,终于到了楼下小道。她松开手,我拉了拉变形的校服,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手,更不喜欢拉拉扯扯,陈宁知道。要是别人这样,我估计都动手打人了,当然到现在我还没打过别人,他说我总能释放出生人勿进三尺之内的气场。陈宁盯着我,我盯着她,我突然不想让她说了,什么都不想知道。
“我们回宿舍吧,今天晚自习好像没有安排。”在陈宁开口之前,我突然截住她。
“好,我们先去食堂吗?”
“不去了,今天不想吃。”一个三餐缺一会要命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我俩居然都没吃惊。
“好。”陈宁继续拽起我的衣袖,往前走。我不喜欢别人拽我,可我现在也不想甩开,回宿舍吧。
就这么大个校园,平常没几步就能到宿舍,可今天穿过教学楼的小道就走了很久很久,好像有半小时那么久吧。穿过教学楼,再穿过实验楼,然后就是操场,过了操场,就到宿舍了,就到了。
穿过实验楼,我突然就停住了,远远的好像能看到操场上有红色一片,一大片。我心里一片茫茫红色。
“操场上是血吗?”我可能问了这么一句,但我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在我停住的那一刻陈宁早就停住了,也可能我们一直停着没走吧。她拉着我的衣袖紧了紧,直接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木然的看她一眼,“我们还是回去上自习吧,要考试了,要分班的,你要去哪个班呢,理科还是文科?”这次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陈宁顿了顿,我们一起往回挪。
“操场上没有血的,那边的彩色是这两天为了比赛画的,还有几面指挥旗子,估计是忘收了。只是把眼镜碰坏刮伤了,校医和校长都过去了,校医说没有伤到眼睛里,都是外伤,不严重的,真的不严重。”
“如果是理科班的话,是不是还是现在的老班的,听说他每年都是带理科班的,对不对?”
“我还没想好上文科还是理科,我觉得文科更好些,但是我爸说还是理科好,以后好就业···”陈宁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听说前十都不愿意去文科的,考试安排是什么呢?”其实我并没有听进去陈宁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伤到眼睛了,会不会很重,眼镜碎了可都是玻璃呢,外伤不严重为什么要惊动救护车,前两天隔壁班男生胳膊骨折都是校医处理的?
“咱们的校医不是返聘的外伤专家吗?”那是不是已经很严重很严重了,后半句我没说,不敢说。”
“眼睛处理是很精细的,我妈妈是护士长,她说眼睛的伤再小也要找医生的,不随便处理,不严重的,真的。再说他家也不会让校医处理的,放心。”我的样子也许很可怕吧,陈宁解释的很认真很着急,她一向不这样。
我想让她安心,对着她笑了笑,但从她眼镜中可以看到,还不如不笑,她的眼镜真该擦擦了。
“没事就好,回去上自习吧。”我想装一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也许我一进教室又看到他嬉皮笑脸呢,或者躲在书后面睡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