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流年落在尘埃里【133】

耀全咧嘴笑了下说：“尽管咱关系好，钱还是得当面数清，要不，你多给了一张，还说不清了。”便一张一张数了起来，数完之后，边往身上装边说：“刚刚好！——达山，一会儿我这样安排，叫红缨领几个人去唐家河街道；叫衍启带几个人去岩屋街道，你看行吧。”郭达山说行。

然后汪耀全又将郭达山叫到灵棚里，与汪明顺商量去报丧的事。按理说，应该孝子去报丧，但是李达山就弟兄一个，李家又是独户，人丁稀少，汪耀全就替他拿了主意：

三妞去郭金花婆家报丧，汪耀林去达山的大姐夫家报丧，汪衍峰去达山二姐夫家报丧。尽管郭达山两个姐姐都过世十多年了，两个姐夫也都娶了填房，但毕竟有外甥，且几个外甥都已成家立业，因此郭刘氏过世了，叫他们知道也不为过。达山的两个姨家分别由汪衍承、汪衍孝去报丧。达山的两个姨和姨夫早已去世，姨老表们跟达山家走动不多，但是郭刘氏毕竟是几个姨老表的亲姨妈，因此她过世的消息，必须让他们知道。但是，二姨家的几个老表来了之后，让不让戴孝，郭达山却有些犯难。

原来郭达山二姨夫家也姓郭，尽管与达山这个“郭”八竿子打不着，可是偏偏从“德”字辈往上连溯五代，大山家跟二姨夫家排辈都是一样的，按此排辈，郭德旺竟是二姨夫的孙子辈，二姨夫的娃积臣、积品等则是郭德旺的族叔。因此，达山二姨夫家那几个老表从未将郭德旺叫过姨夫。达山小的时候，有一次去二姨家，几个表哥曾勒逼着达山叫他们“爷爷”，达山不叫，几个表哥就要打他。二姨知道了，将大表哥郭积臣打了几下，他们才没在逼他。

达山家的祖辈曾经是户面很大的望族，后来多经变故，给衰败了，排辈也就止于“德”字辈。因为从德旺太爷爷那辈起，就再未祭过家谱，排辈虽然眼看要完，也未再续。个中原委据说是家谱曾被人做了怪，因此从某年月日起，在哪一家祭拜了家谱，这一年内该家必会有男丁凶死，这说法竟在好几家都应验了。

也是从郭德旺他太爷爷那辈起，郭家四大门中的大门、二门竟或遭兵灾匪患，或经受其他意外之灾，都家业败落，人口锐减，到德旺他父亲那一辈时，这两门分别只剩下了一两户人家，却都搬离原籍，不知流落何处了。第三门、第四门（也就是郭德旺家所在的那一门）虽未遭遇刀兵之灾，却也是从德旺太爷爷那辈起，门内各家十有八九都是只生女娃不添男丁，没出两代，就绝后了。添男丁的人家，也是代代单传，随时有绝后的风险。初解放不久，郭德旺家因国家兴修水库从原籍搬离时，第四门中也就仅剩他这一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