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斯文误世
在文化治国的当下,这种对几千年文明的接续与传承,让世人似乎意识到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崛起的征兆。曾几何时,“厉害了,我的国”一度成为普罗大众用以自慰和意淫的惯用语。不论厉害与否,因为我认为“我的国厉害了”,所以就可以暂时扬眉吐气一下。而这种雄起的感觉,着实让很多人自娱自乐了一把,恰似阿Q在革命风暴到来时喊出“造反有理”的口号一般。正是有了这个“玉律”的护身,他也真的风光了一阵子。
很显然,阿Q的这种思想在现实是没有市场的。一方面是因为恰逢太平盛世,没有了占山为王,各自为政的生存环境;一方面在时代主旋律倡导温文尔雅,而后君子的时代,如果你还是守住阿Q老先生的思想不放,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一个人,或者极少数的人任性而为一旦被公众视作洪水猛兽、过街老鼠,无形中在世人的眼中就变成了另类。如果这种状况出现,其想在生活圈子里找到安身立命之所难度就大了。正是如此,从生命个体的角度看,在处理好个人开门七件事之后,按照普适性的标准在除自己之外的圈子里游走时,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按照程序化的模式安排自己的生活、工作,这就符合正统,也就少去了麻烦。也许只有这样,由于你按照世俗框定的程式推着自己生命的逍遥车,从懵懂少年走向朝气蓬勃的青年,再到气势如虹的中年,直至老态龙钟、步履蹒跚。
从呱呱坠地到化作青烟,作为社会谱系中的一分子完全按照公众普世性的价值标准去面对世事,处理着各种纷繁复杂的生活和社会的事务。尽管没有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件,但因为你没有越雷池,所以一般都会被贴上好标签,有的甚至会被戴上耀眼的光环。当顺民、良民之誉加身,在不违反纲常的情况下,有时候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从天而降。不论是施舍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好名声换来的,譬如朝露的人生有了这些馈赠足以风光一段时间,在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可能荣及一生,甚至会泽被后世。回望历史,审视当下,可能是人们已经充分意识到顺从给自己所带来福祉的价值,所以很多人出现在公众场合时会用厚厚的纱布把真实的自我包裹起来,然后再戴着厚厚的面具迎来送往。即使满腹的委屈,甚至是牢骚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天将降大事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很久以前亚生就推心置腹地劝诫世人;而“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醒世格言的时时警醒,让很多人即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只能“忍无可忍必须忍”。
乱世出英豪,治世生虫蠹,此言听上去似乎有悖纲常,但仔细观照社会世事,有时候还真的具有一定的道理。奴在身者,其人可怜;奴在心者,其人可鄙。只有打破奴隶的枷锁,走出奴性的泥淖,社会才会往前发展,时代才会进步,人类的文明才能进步。每个人进步一点点,人类文明将前进一大步。这种进步,是在不失去自我意识的前提下,从自我狭小的空间走出去,用宏阔的眼界和胸襟去面对世界。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追求顺意和完满是每一个人都具有的心理。但是现实与理想之间的沟壑永远无法弥合。这样,在设定目标时,不能因为欲望的无节制而变成了无厘头。人之为人与一般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具有自我的主体意识。因为有了这种意识,在把自我投放到社会中时往往采取的是“我字当头”的处世标准。几千年前的圣人就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我享有优先权”,但应该是建立在合理诉求的基础上。如果超出自我不应该享有的权力范围,这种过于自我只能伤及无辜。偶然的一次尚可理解和被别人接受,如果把别人的宽容视作软弱与无能,可能会因为你的无节制而换来别人的“绝地反击”。
在文明共享的时代,在文化治国深入人心的当下,斯文本应该成为处理各种关系——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的重要标准。可是,由于小山头思想、小皇帝思想的作祟,很多身居高位者在权力的作用下往往会迷失自我。“我自为王我做主,他人休想与争锋。”当斯文人在口头上以斯文进行自我标榜,在行动上却做着拉虎皮扯大旗的勾当,这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做着偷鸡摸狗事的结果,只能会给自己挣来跳梁小丑的名号。做不了斯文人,就干干脆脆以山大王的匪气去生活,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真实自我生活的乐趣。过于伪装,不仅伤了身体,还伤及五脏六腑,有可能误了卿卿性命。
生逢乱世,匪气有时候需要保持;身处治世,以斯文人的斯文也许是一种极致的生存状态。不过,置身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中,单一的性格,扁平的生存状态往往会让人产生误解。古代斯文人追求狷狂有度,当下追求斯文,倡导斯文的人也应该以本真的状态,用智慧的眼光在狷狂之间找到平衡。这样,可能不能“留得生前身后名”,起码对自己几十年的命途有一个好的交待。生活,生下来容易,活下去难。如果不渴求太多,不被戾气裹挟,其实简单的迎日出,送日落就是一种幸福。(安徽省皖西经济技术学校 陈士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