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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徐大江就开玩笑地问:“杨军,老实交代,哪去了?这可违反实习纪律的,你做为领导公然顶风作案”,说罢一帮人哈哈大笑起来。李佳有点不好意思,走到大师傅跟前帮忙接碗、舀饭。她把第一碗饭先就给了徐大江,说了一句:“赶紧吃饭,把嘴堵住些”,说着还瞪了大江一眼。徐大江接过碗说:“好好好,吃人地嘴软,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当晚大家在宿舍里连说带笑地闹到了半夜,第二天吃过早饭,李佳就回了。军和李佳在校门口等了一班去县城的班车,李佳上车后,军也就回了学校。
愿意上秀儿门的男人,除了穷之外,要么老,要么丑,要么“蛋蛋”里有问题,要么就是图她公公手里的那不到两万的赔偿金。半年下来,秀儿也算是看过了一个又一个老光棍,但凡她略能看得上眼的,公婆一眼就看不上,公婆觉得还可以考虑的,她又实在接受不了。公婆二人既想招人进门养老,又担心引狼入室,挑来选去,选中了娘娘保他妈娘家的一个侄子。这个侄子混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却天生智力低下,是既能干又好使唤。但秀儿却死活看不上这个一说话就流口水的家伙,但公婆却隔三差五把这个侄子叫到家里来。一回生二回熟,这个浑小子有时候晚上还住在家里。这多半也是娘娘保的妈使的主意,有一天夜里,秀儿是大半夜跑回娘家的,深更半夜,衣冠不整,翻山越岭跑了十几里山路。这娘家的嫂子专横跋扈,早已当了家,由不得秀儿的爹妈。嫂子还惦记着秀儿公公手里的那两万块钱,她谋算着要秀儿去找她公公要回来,可秀儿既咽不下公婆给她作主,可又张不开口,总的是放不下她的娃娃。这个嫂子也是当时的活佛,立马给她脸色看,她哥又朝媳妇开火,家里乱成一锅粥。秀儿一看这情形,娘家是呆不了,在外面逛将了几天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回到了杨树沟。
婆婆的侄子也是回家了,她这一跑,也多少让公婆认识到强扭的瓜不甜,也就不再纠缠了。那保儿也是快满周岁了,这几天也正在学着走路哩。这秀儿一看这自己的亲骨肉也就心软了,也还是在家里一边带娃娃,一边还帮公公婆婆干着农活。
兵到底还是去了趟窑街,可是招弟在哪里呢?他在街上溜达了一天也没个方向,天将黑的时候他碰到了老工人的老大。老工人的老大在矿上开矿车,比兵要大个五六岁的样子,好多年没回家了,有点不认得兵了。老工人的老大叫鲁学仁,小名叫个来娃子。兵走到跟前,叫了声“来娃哥”,把个这人还吓了一跳。
兵连忙说:“哥,你可能忘了,我是墩底下杨家的老二,我叫杨兵。”
来娃看了半天,说:“像,把那个阿爸像得很!你干啥来了?走,家里走。”来娃很热情,毕竟是一个庄子上的人。
兵自然不能说是找招弟来的,他支吾了两声后,说:“军人阿爸叫我找着买些工程上的东西”----兵果然是公差办私事,何军人让他到矿务局买些抹墙用的“卡子”----“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眼看着天黑了……”
“昂……那你是没找到,我见过就在汽车站牌的那哩”,来娃看了一下表,“现在已经迟了,估计商店关门了。走先到我家里走,今晚上你也回不了,明早上我把你领上了买走。”
兵也是第一次去窑街,人生地不熟,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了个庄子上的,心里才有了点着落。如今天也黑了,来娃哥也这么热络地邀请,也就没再谦辞,就跟着去了老工人家。
老工人爷父俩个住的是单位的职工宿舍,是一栋二层小楼,这宿舍本来是来娃他爹的。这房子每一层都有个水房,还有一间共用的厨房,为了吃饭方便,后来来娃上班后就搬过来一起住了。此时,老工人已经下班了,正在房子里准备晚饭里。老工人回去的次数多,也是认得兵的,兵又把来窑街的缘由重复了一遍。老工人让来娃又去秤了一斤猪头肉,老工人亲自下厨,拌攒了两个菜,一个是黄豆芽炒肉,一个是洋葱炒粉条,每人一碗臊子面。一边吃饭,老工人跟兵聊了些杨树沟的事。什么聋拐家的羊现在有多少只?什么娘娘保家的儿媳妇走了没?什么六二四的老子隔三差五来卖鸡蛋……兵心想,他人在这里还操心着杨树沟的事哩。
吃完饭,来娃还要去上夜班,让兵晚上就睡在他的床上,他明天早上八点才下里,让他安心睡。吃完饭老工人领着兵说是要去串门子,说这里有好几个杨树沟的人哩。
转过一条巷子,穿过一条街道,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院子,门开着,大门上面用三角铁弯了个拱形门头,上面赫然写着“工人俱乐部”几个大字。进了大门,里面正对着门是一栋四屋高的楼房,楼的正面墙体上写着“情系职工,真诚服务”八个大字。老工人朝左手方向走去,那里是一排小平房,房前空地上整齐摆放着七八个乒乓球案子,是木质的。已经有人在那里两两一队打上了,平房的一侧是两块篮球场,一帮人围着打篮球。老工人说,平时休息的时候工人们就常来这里运动,有时候矿上开会、看电影就在那个四层大楼里。
老工人让兵可以去随便看看,他就到一间门上写有“棋牌室”的房子里去了,还叮嘱兵不想玩了就到那里去找他。兵没心思去转,可又不好跟着老工人去,他心里想着这一次来还有要紧的事没办哩。他便走到篮球场边看了一会,又到那四层子楼前转了一转。就在他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转游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个人影向他走来。他刚抬起头时,那个人已经到了,嘴里还在说着:“这不是杨家的那个娃娃吗,你在这里干啥呀?”
兵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来人不是别人,而是招弟的爸。他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竟说错了话:“招弟来……”,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对,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忙改口说:“招弟好着吗”,可是这话好像也不对。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招弟的爸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兵的问话,而是接着前面的问题,“你,到窑街找谁来了?怎么在这里?”
“我,我是来给建筑队买东西的,今天没买上,碰到了来娃,就住到他那了。”兵的紧张稍稍有点缓解。
招弟的爸一直是向那溜平房走着的,兵也是一路跟着的。现在他才看了看招弟爸的背景,有点高大,在前面甩着两只胳膊走着,很有节奏的甩着。他的一只手里还攥着个茶杯子,这一点和何军人有点像。那时候,这样走到那里都带着个茶杯的人物,不是领导就很有可能是“包工头”。
“老工人是不是在那里打牌哩,他老爱打牌了,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他好像是在跟兵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着还自个乐了一下,发出“矻矻”的笑声。兵也只好跟屁虫一样的跟着。
老工人果然是在打牌,就是杨树沟人没事爱弄的“牛九”。房子里几乎坐满了,里面满是烟气,招弟爸一进去,就喊上了,“你们把那个烟少抽点,这样子能把你们自己烟死”,说着还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那帮人大都嘴里叼个烟,一边用手搓着牌,一边还吞吐着青烟。老工人朝招弟爸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年龄要比招弟爸大些,来这里时间也长了,平日里招弟爸还是挺尊重老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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