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11

一场梦魇 —《我们仨》

      以前读晏几道的诗：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每次读的时候，脸上总是笑着人的痴傻，心中却是一直不能拨开的离别辛酸与痛苦。杨先生也做了一场别离的梦，这场梦魇，三人走失在了古驿道。圆圆在妈妈的梦里说：梦想为劳，想累了就会梦魇。Mom（杨绛先生）自己也说，想念的太狠，就会做噩梦。她还说，或许是Pop（钱先生）许了她这万里长梦。

      这万里长梦，梦的是离别。在梦里，离别也格外的缠绵，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是不舍。

      梦里的客栈还有船，拥抱与泪水，Mom心中总是担忧与忐忑，客栈奇怪的让人压抑，古道漫长的让人心慌，而Pop疲倦的让人心疼，还不知所措。可是这才成为他们的重逢，却也是他们即将的永别。

      圆圆要离开，Mom也要回到客栈，梦里是Mom不知如何开口说告别，眼神和她无处安放的手一样，不知所措，也需要有所依靠。Mom明明很依赖圆圆，却不得不眼看着圆圆和她挥手，从此寒冷的时候就只有圆圆的手套能给她安慰；圆圆再来告别时，她一点一点蹭到妈妈身边，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明明都没有说永别，心中却是再也不能见的伤痛。“想念的太狠，就会做噩梦”，后来梦里Mom夜夜飞到圆圆身边，眼见圆圆在病里挣扎的痛苦，却与她不得相见。后来梦里圆圆笑着跑去一家人团聚，笑的满面鲜花，也笑的让Pop惊慌，惊慌着永别是逃不了的，这惊慌比痛哭更让人难受，因为“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有心会流泪”，他的心该流了多少泪？这梦还未醒，人都伤的黯然了。

        然后梦继续着，离别也继续着。初梦见时，Mom就像柳絮，可以飞到圆圆身边，也可以和Pop见面，可是现在Mom觉得一切都很沉重。后来她再踏着沉重的步子，却是再也见不了故人。Pop的船已划过山和水，任Mom怎么追赶都是枉然。停下来脑海里只剩下前夜离别时，钱先生说：“绛，好好里。”而先生却遗憾未说明天见。

      梦里的两场离别，对Mom 来说都好痛，因为离别的心痛在梦里都是能眼见的。告诉圆圆赶快回家之后，转身她就胸膛裂开，血肉模糊的心也掉落，她说是伤痛的血太多，冲刷的心就像洗过一样。这是不是就是现实中的心痛？后来目送Pop的船从此远去，Mom便成了驿道上的一片落叶，风吹过，她便抚摸着一步步走过的驿道，一路上都是离情。

      在梦里，日日以客栈为家，每天去见Pop和圆圆，所以梦醒了，家也不是家了，却成了她一人的客栈。他故意慢慢走，她也一程一程送，到底是愈了离殇，还是增了离愁？

      梦以分别始，但求圆满终，却是恨梦短，如何慰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