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万里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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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主题创作第八期：成为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也是一个慵懒的午后，带着些许的惬意，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柔和的光斑。
奶奶微微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有些昏昏欲睡，似乎和这天气一样懒洋洋的。
孙女杨燕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奶奶，她有好多话想对奶奶说，但是这一刻，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奶奶今年80岁，是癌症晚期，住院已有1个多月了，医生不建议做手术，因为发现的太晚了，年纪也这么大，手术条件不允许，杨燕的愿望就是多陪奶奶，尽量让奶奶在临走前，别太痛苦。
杨燕看着奶奶似睡非睡的样子，心里很是平静，心想：如果时间一直这样该多好。
她轻轻地拿起一本书，杨绛先生的《我们仨》，书中写到了杨绛先生的那个万里长梦，锺书故意慢慢儿走，让杨绛一程一程地送，尽量多聚聚，杨绛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一面，离别拉得很长，不知不觉，杨燕好像也参与到了这个梦中。
她随着杨绛先生来到了钱瑗的床边，钱瑗正在艰难地向杨绛先生打着招呼，和妈妈说要写我们仨，忽然杨燕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自己又不再是自己，仿佛成了10年前姑姑的模样。
姑姑面带笑容，她拿着听诊器，对杨燕说：“燕儿，我来给奶奶看病了，你别慌。”那笑容是那么真实。
杨燕急忙走上前去，想去拉姑姑的手，但是又没有碰到：“姑姑，奶奶得了重病，你能救救她妈？我想让奶奶多陪陪我。”
“放心吧，燕儿，奶奶会好的。”姑姑微笑着对杨燕说。
“可是姑姑，你不是去世了吗？你是怎么知道奶奶生病的？”杨燕似乎又回到了现实。
“我走得太匆忙，放心不下你们呀，我不想离开你们，好想回来多看看你和奶奶呀。”姑姑轻声地回答。
“姑姑，我也想你呀，你走的这些年，奶奶背地里经常掉眼泪。”杨燕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是想抓住姑姑，她有好多话想要和姑姑说。
“你别过来，燕儿，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姑姑的话音越来越远。
姑姑忽然变得越来越模糊，杨燕想尽量上前去追赶她，拉住她的手，可是一着急，什么也没抓到，书掉在了地上。
杨燕微微睁开眼，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太清醒，她想再多看看姑姑，奶奶生病的这些日子，杨燕是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对这一切呀，但是她没有别的亲人，杨燕真的很想念姑姑。
奶奶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一直没有结婚，在奶奶40岁那年，妇产科的厕所里，发现了一名弃婴，奶奶看着这孩子着实可怜，就把她带回了家，给她买来婴儿用品，慢慢把她养大，给孩子取名梦夕。
那些年梦夕和奶奶一起生活，小梦夕一天天长大，20几年的光景就这么过去了，梦夕在奶奶的影响下，最终考上了医科大学，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梦夕就是杨燕梦中的姑姑。
姑姑上班没多久，急诊科就迎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一场车祸，一家三口，父母不幸离世，只剩下一个2岁的小女孩，姑姑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这么小就没了父母，不由得想到自己，曾经也是没有父母的疼爱，她怎么忍心不管这个小小的生命，梦夕把小女孩带到了家里，这就是现在的杨燕。
祖孙三人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小杨燕在奶奶和姑姑的关怀下，一天天茁壮成长，她的童年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燕儿，长大了你要做什么？”姑姑常常摸着杨燕的头，关切地问。
“像你和奶奶一样，当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杨燕每次都骄傲地回答。
奶奶那时候已经退休，负责给姑姑和杨燕在家做饭，每天杨燕上学，姑姑上班，回到家，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就准备好了。
这样的日子，如神仙一般，两个可怜的孩子，虽然很小就没有父母的关爱，但是在奶奶的佑护下，拥有着家的温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三口之家，是那样的甜蜜和温馨。
每天的吃饭时间，都是姑姑“讲课”时间。姑姑总会给她们讲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今天抢救了一个重症病号，已经转危为安。明天会因为一台手术，自己在师傅的领导下，能够很迅速的完成了，总之，姑姑是每天都在进步，总感觉自己当初选择学医，是最正确的，每次能够为患者解除一点点病痛，她都会非常开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姑姑在一次外出抢救病人的途中，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得知消息后，奶奶像疯了一样，姑姑才38岁呀，正是人生的大好时候，她是那么努力，那么优秀，为什么是她呀。
姑姑的去世，给这个家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奶奶整天不说话，杨燕也思念姑姑呀，这个家很长时间都没有了欢乐。杨燕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每天除了认真上学，回到家也会帮奶奶做家务。
失去亲人的痛苦，只能用时间来慢慢冲淡，过了两年多，奶奶才慢慢缓过来。
“燕呀，就剩咱们娘俩了，咱们好好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奶奶后来经常慢悠悠地对杨燕说。
“奶奶，您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将来挣钱养活您，我将来也考医学院，像你和姑姑一样，治病救人。”杨燕回答的干脆利索。
“别学医了，太辛苦了，我们燕儿换个别的职业吧，奶奶想让你一直快快乐乐的，你当个老师吧，和孩子们一起，也许会快乐多一点。”奶奶对燕儿的希望只是单纯的快乐就好。
“奶奶，我听您的，您说学啥就学啥。”杨燕总是爽快地回答。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杨燕已经上高二了，高中生活要求住校，周末回家。这个周末，杨燕和往常一样，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到了家，一开家门，看到奶奶正在床上躺着，紧缩着眉头，面色有些难看。
“奶奶，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杨燕急忙把奶奶送到了医院。
医院让办理住院手续，然后一项项做检查，几天下来，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癌症晚期，医生还说了什么。杨燕根本就听不进去了。
杨燕脑子是懵的，一下子她根本承受不了医生和她说的所有内容，她躲在了医院的角落里，眼泪哗哗地流，她感到了所有的无助，对于一个高中生，她只有奶奶一个亲人。杨燕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主治医生找到了她：“小姑娘，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人总会有生老病死，奶奶的病，我们也只能说会尽力。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但是这就是你要承受的。别人怎么安慰你，作用都是有限的，不过叔叔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奶奶现在最需要你。”
杨燕听了，点点头，自己独自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低着头，转了一圈，又一圈。
傍晚，医院楼道里的灯亮了，照得杨燕眼睛有些模糊，她好像听到了姑姑的声音：“燕儿，你要替我照顾好奶奶，奶奶现在最需要你......”
杨燕寻声望去，走廊里空无一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燕虽然在夜里会偷偷地哭，但是在奶奶面前，杨燕从来不掉眼泪，杨燕每天都在医院陪着奶奶。
如今一个多月了过去了，下午的梦，让杨燕心里有些心神不宁，杨燕看着奶奶，真心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呀。
奶奶忽然睁开眼睛，对杨燕说：“燕儿呀，我刚才做个梦，梦到你姑姑了，她说想我了，要带我去她那边。”
杨燕说：“奶奶，那只是梦，梦都是反的，您看您今天头也不疼了，就快好了。等再过两天，咱们就出院。”
奶奶嘴角动了一下，强打精神，慢慢地说：“奶奶累了，想睡一会儿，好久没见你姑姑了，我在梦里和她再多说说话。”
说着闭上了眼睛，杨燕坐在床边，拉着奶奶地手，把奶奶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杨燕轻轻地靠在了床边。
杨燕跟着奶奶往前走，走得很急：“奶奶，你慢一点儿，我追不上你。”
“燕儿，我看到你姑姑了，她站在一座桥上，她在想向奶奶招手。”
奶奶走路轻飘飘的，飘到了姑姑身边，奶奶和姑姑手牵着手。
姑姑还是穿着白大褂，微笑着，拿着听诊器：“燕儿， 你长大了干什么呀？”
杨燕回答：“像你和奶奶一样，当一名医生，不，奶奶我当老师。”
奶奶摆了摆手，微笑着说：“奶奶只要你快乐，燕儿，你要快乐......”
姑姑和奶奶手牵手向更远的方向走去，杨燕想跑过去，但是忽然却看不见她们。
杨燕想用力去追，但是手稍微一动，梦醒了。
杨燕睁开眼，看到奶奶那慈祥的面庞，但是手已经冰凉。
转眼间，8年过去了，杨燕已经成为仁爱医院一名实习医生，她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拿着听诊器，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