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丁丁与昨日世界》(十八):《丁丁历险记》创作历程~至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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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渡时坚的埃尔热夫妇)■
(利奥波德三世国王)这位爷就是时任比利时国王的利奥波德三世。此君于大战前不久的1934年,其父阿尔伯特一世宾天后继位。在整个二战期间,利奥波德三世国王都是比利时的国家元首。
(5月10日,比利时战役正式打响)德军对比利时的进攻发生在1940年5月10日。所谓比利时战役,其实是德军的法国荷兰比利时整体战役的一部分,也是最关键的一部分。正是在比利时,曼施坦因计划完全发挥了其效能,德军以空降兵突袭夺取埃本.埃美尔要塞,然后绕过比利时中部的法比联军主力,突入南部的阿登森林,直扑英吉利海峡。从而完成对法军主力的包围。而比利时军队在这短短的十八天战役中,仍然表现出如同一战中的英勇,获得了对手德军的高度评价。但是,这一切无法抵消两军战力的巨大悬殊。
在英法盟军仓皇逃往敦刻尔克之际,比利时军队也随之崩溃。这一切的结果,同利奥波德三世有一定的关系。在战前,德国人步步紧逼之际,利奥波德与英法产生了龃龉。主要是他怀疑英法保卫低地国家的决心,进而想要自谋出路。可惜,比利时国小力弱,根本不足以单独抵御德国。而利奥波德竟然在1936年10月宣布比利时中立,以期置身事外。这个不明智又自私鲁莽的举动,给法国马奇诺防线侧边的防御带来很大的掣肘。最终导致了阿登森林被德军突入,防线崩溃。
(戎装的埃尔热兄弟) (应征入伍的埃尔热)■
利奥波德本人的问题还不止于此。随着法国的陷落,西欧战事接近尾声,比利时政府迁往法国,随之又流亡伦敦。而国王拒绝随政府流亡,相反他声称要留在比利时,同崩溃的军队在一起。他的这个决定直接影响了埃尔热。彼时,埃尔热应征入伍,随比利时败军一起溃退到了法国。以今天我们事后诸葛亮的眼光来看,埃尔热是可以选择随英法军队退往英国的。以他的社会声望,也许可以画一些“丁丁在抵抗”之类的宣传画,鼓励军民继续抗击法西斯。
然而并没有,埃尔热是个爱国者,也是国王的忠实臣民。在他听到国王的召唤,让大家回国继续坚持生活工作以后,他毫不犹豫地乘车回到了布鲁塞尔。国王号召大家正常过日子,在敌军占领下勇敢地生活。于是埃尔热也继续他的绘画事业。只不过,这一次,他无法再为旧东家工作了,《二十世纪报》已经被勒令停刊。其实,所有不肯和纳粹合作的报纸都被停刊了。
(同期作品中的丁丁表现出和埃尔热一样的焦虑)但是以埃尔热的名望,是不愁没有平台的。马上《晚报》就伸来了橄榄枝,让丁丁的故事可以继续在发行量更大的晚报平台上连载。不过,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为什么《晚报》没有被禁,而能够继续出版呢?答案不言而喻,他们选择了和纳粹合作,成为了纳粹的宣传喇叭,成了布鲁塞尔人口中的“被偷的晚报”。 丁丁的故事和纳粹的宣传出现在了同一个版面。
这些事情不会这么轻易过去,它们将给埃尔热带来极大的危害。不过,活在当下,埃尔热的创作倒是登上了一个高峰。在之前的章节中我们提到过,随着纸张供应的紧张,连环画版面的压缩,以及卡斯塔曼出版社的新技术规范,激励埃尔热的画技精益求精。
(版面的裁切和大画幅的应用)埃尔热不仅仅是向《晚报》供稿,他还担任了副刊《青年晚报》的主编。在这个岗位上,他结识了雅克.梅尔克贝克,后者成为了他的主要助手,在战后更是担任了《丁丁杂志》的主编。在被占领期间的黑暗日子,丁丁历险记迎来了创作高峰。甚少有人知道《金钳螃蟹贩毒集团》、《神秘的流星》、《独角兽号的秘密》、《红色拉克姆的宝藏》和《七个水晶球》这些引人入胜的探险故事,其实都是创作于德军占领下的布鲁塞尔,刊载于战火纷飞的至暗时刻。而这些故事之所以高潮迭起,恰恰是因为纸张的短缺,导致连环画改为每日连载。故事要吸引观众,就必须把情节高潮的频率提高。
(阿道克船长的草图,这期间新人物纷纷登场)而正是在《七个水晶球》的创作过程中,布鲁塞尔迎来了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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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波德国王虽然拒绝同纳粹合作,但是在被软禁的情况下,纳粹德国仍然成立了比利时傀儡政府并尊利奥波德三世为国主。他留在比利时这个糟糕的决定直接导致了比利时流亡政府的合法性受到质疑。在盟军于1944年解放比利时前夕,国王出具了一份“政治遗嘱”,其中称盟军的进占为“占领”而不是“解放”,并且对比利时英勇的抵抗运动的伟大贡献不置一词。在战前和战败期间的作为使他受到了广泛的质疑和批评。
战后,国王因为被德军挟持离开比利时,其弟暂时摄政,从而导致了国王复位的争议。即便在全民公投中获得复位资格,最终迫于压力,利奥波德三世还是不得不选择退位,禅位于其子博杜安一世。国王的命运与响应他号召的埃尔热息息相关。在迎来解放之后,民众开始清算沦陷期间的所有“投敌行为”。《晚报》当然无法幸免。
(抵抗组织成员欢庆胜利)所有为《晚报》工作的人,都被称为“纳粹的合作者”。民众在沦陷期间所受的种种屈辱与痛苦需要发泄渠道。清算开始!埃尔热受到广泛调查,先后四次被捕。作为中国人,我们对这样的事情想必并不陌生。我们的国家也曾经遭遇类似的苦难,甚至远比比利时人的遭遇惨痛。在抗战胜利以后,我国也对曾经在占领区与日寇合作的汉奸予以严惩。这都是应有之义。然而,今天我们站在历史的后端,以更广阔的视野去看待这些事,应该有更多的宽容与理解。
笔者很认同一句话:“所谓成熟就是能理解每件事的背后都有它的不得已。” 关于这个问题,我建议大家去看一部电视剧《狼烟北平》。剧中展现了北平沦陷于日寇手中之后,民众生活的种种不得已。尽管他们都支持抗日,痛恨日寇,但是他们都拖家带口,无法离开去大后方;他们都有家小要养,不能完全拒绝工作去支持罢工;家人要吃饭,不能拒绝当局发放的“嗟来之食”。因而,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所有沦陷区不得不出来工作的人,一律打为“合作者”,这不是善待同胞的表现!只要不是主动去迎合侵略者作恶的人,都不应该被清算。应该反思的是,如何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而不是去追究同样受难的同胞的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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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埃尔热四面楚歌,百口莫辩之际,令人感动的一幕出现了。一个人的出面担保,让所有对他的指控不攻自破,一切质疑烟消云散。是的,你猜对了,这个人正是老领导,华莱士神父!
(正直勇敢的老领导)老领导的一生,是坚定的右翼保守主义的一生!他反对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反对激进的共产主义,同样,作为坚定的爱国者,他也绝不会附和侵略者纳粹德国!有了老领导的背书,埃尔热立时无事一身轻。对他进行调查的四个部门不约而同地终止了调查。
(神父为埃尔热作证在纪录片中有所表述)■
有同案被告的律师特意就此事向当局质询:“为什么埃尔热没有被逮捕?” 答案很简单:“逮捕他会让我们贻笑大方的!” 埃尔热就这么没事了。可是历尽劫波的他,也再难以为继去继续他的连载画作了。之前的平台已经尽数倒闭,卡斯塔曼也身陷“合作者”的泥潭中。于是,埃尔热第一次萌生了退意,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开始计划结束丁丁系列故事,然后移民去南美洲。
如果是这样,我们对丁丁的记忆,将停止于《红色拉克姆的宝藏》。好在事情并不只有坏的一面。1946年,著名二战期间的抵抗人士,雷蒙.勒布朗,计划推出一本连环画杂志来和其他的青少年杂志竞争。他毫不犹豫地邀请埃尔热一起合作,并决定将杂志命名为“丁丁杂志”。
(《丁丁杂志》的创刊号和连载的《太阳神的囚徒》)勒布朗的坦诚相待让埃尔热卸下了二战时期的历史包袱,而久被压抑的创作热情再次被激发。勒布朗提出要埃尔热不再单打独斗,而是组建一个小团队来提高效率和创意。埃尔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在《晚报》的队友,梅尔克贝克。双方一拍即合,梅尔克贝克出马担任《丁丁杂志》的主编。此人大家应该不陌生,在之前的几集故事中,他已经作为神秘嘉宾,在画面中亮相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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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杂志的发行,丁丁即将重回公众的视野,而随后的探险故事也将继续之前的辉煌。1946年9月的创刊号即达到了10万本的销量。而杂志又为后面的单行本画册发行起到了造势作用。一切都预示着,春天又回来了!
(努马.萨杜尔)努马.萨杜尔在他对埃尔热的访谈期间,同埃尔热建立起了高度信任的私人关系。埃尔热干脆把工作室的钥匙给了他一把,让他随意出入画室,并且可以留宿,从而能去翻阅埃尔热的全部资料。萨杜尔于是利用留宿的夜晚去“翻箱倒柜”。他仔细地在画室里浏览所有埃尔热的手稿,无论是发表的还是未发表的。大量的底版与底稿映入了萨杜尔的眼帘,这促使他继续探寻。直到有一天,他在埃尔热的私人抽屉里发现了埃尔热为比利时法西斯党派“雷克斯运动”所绘制的竞选海报,还有他和党魁莱昂.德格勒尔的通信。
当然,这些海报并没有真的付诸实施去用于法西斯党的竞选,但很明显,埃尔热也有过自己的挣扎。我想每个人在压力下,都会有类似的挣扎,而最终如果原则可以战胜压力,我们就还是能坚守底线的,正直的人。埃尔热也一样,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同时也坦荡地面对过去。萨杜尔能够理解这一切,他同样选择将海报放回,并且不再提起此事。
战后的埃尔热继续他的画风,一如既往地描绘丁丁的旅程。他并没有为了“政治正确”去追溯战时的故事,比如让丁丁在故事中去打纳粹,来为自己洗刷。君子坦荡荡,没有必要出此一举。相信看过这些艰难时事,至暗时刻的挣扎之后,埃尔热在我们的心中,仍然是那位深具幽默感与正义感,富有同情心的老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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