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渴了买可乐 曾经学校事

“我想喝瓶可乐，糗毅。”萌萌细雨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这里有她需要的最满意答案。
　喝可乐？？想买就买呗，三块钱一瓶，又不是出门没带钱，那为什么磨磨唧唧地问我？这一句平铺直叙的话语里难道暗藏什么玄机，可我这个有些故事也有些世故的人想想却也想不明白。
　喝可乐就喝吧！
　“走吧，附近应该有卖的。”我说，手朝前边正在走的路抬了抬，但并没有伸出手指指着某个方向，仿佛一个舞蹈演员优柔的抬手动作，其实我二十几年的人间岁月中都没看过几场舞蹈表演，何况练习跳舞，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嗯。”萌萌细雨傻傻点头。
　太阳正毒辣，用光芒万丈来形容一点不过分，我和萌萌细雨并肩走着都不敢抬眼望天空一眼，实在太晃眼睛了，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不是红色或者文学作品中描述的金色了，而是一种接近白色的红色，周围有一圈红色，中间赤裸裸的圆盘是白色的。地上的一切都沐浴在光明中，经过那些反光的东西我都不敢去看，比如车子的后视镜和挡风玻璃，就怕角度正好莫名折射过来的阳光，太晃眼睛了。不过还好，我并不觉得热，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
　周围没几个行人，前方很远的地方，百米以外，有两个人，是一对中年夫妻，虽然有点岁数了，但两人还有点潮，穿着年轻男女才会穿的情侣装，颜色鲜艳，款式新颖，透气性好，面料也薄，男左女右并肩走着，脚步并不一致，并不是真的年轻男女那样左手左脚同出，右手右脚同落，可能是一起散步时间太久的缘故，步伐才不整齐，但是情侣，这绝对没错。
　前方拐角处，有一顶蓝色的遮阳布出现在视野中，上面斑斑点点落满了尘土，还有长期雨水降落形成的一个凹槽，泥土在上面形成一个圈，颇像摄影作品中看到的小行星带。
　“那里一定有可乐卖，糗毅。”萌萌细雨指着蓝色遮阳布的地方说。
　“嗯，再走一截，上坡路真是费劲。”我说，跟着萌萌细雨走，她什么速度我就什么速度，她快我就快，她慢我就慢。
　“人老腿先老。”说着，萌萌细雨咯咯咯咯地笑，想抿着嘴唇，但门牙还是露了出来。
　“我年纪轻轻的，老什么老？”我说，心头有点小情绪，在萌萌细雨心中我到底是一个什么岁数的人，虽然客观讲我是一个没有超过三十岁的人，但在她那里或许有别样的注解。
　“叔叔，快点，我渴。”萌萌细雨说，手不自觉拉着我右手大臂肱三头肌的地方，往前边拽着，仿佛过年时候留亲人在家里吃完夜饭再走一般。
　“我知道你渴，萌萌细雨，但是，请你别叫我叔叔，我没那么老，我的岁数也没资格做你的叔叔。”我说，能有多严肃就有多严肃，能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怎么，糗毅？”萌萌细雨歪着头，舌头故意在口腔里打着转，就是不说话，舌头仿佛一根红色的蟒蛇沿着一根不存在的大树往上爬似的，见我呆愣了好一会，萌萌细雨才说：“你当真想占我便宜呐？”
　“谁想占你便宜了，我有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占我老婆便宜没风险，占你便宜，你可有一个散打运动员兄弟。”我说，估计装出生气的表情，连眼神都达到了演员级别。
　“哟，哟，说得我一点不清纯似的。”萌萌细雨说着笑个没完，控制都控制不住，我使劲给她后背一巴掌，说：“到了！”
　萌萌细雨慌慌张张定睛一看，已经走到小卖部跟前，她居然没有发觉，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这里只有最简单的零食卖，地方不足五平方米，但货架有五层，上面密密麻麻全摆放着饮料，碳酸饮料，果汁饮料，纯净水，矿泉水，咖啡，功能性饮料，都有。除此以外，还摆放着方便面，各种口味都有，什么麻辣排骨，泡椒牛柳，香菇炖鸡，乱七八糟，一应俱全，名字挺好听的，就是是方便面，不是菜品。最外面是两个柜子，一个冷冻柜，一个冷藏柜，冷藏柜里是冰冻的饮料，冷冻柜里各种冰糕雪糕，什么大桥道，千层脆，小雪生，小布丁，巧乐兹，凌乱地摆放着。
　“要不要吃冰棍？”我问，既然到都到了，或许萌萌细雨有其他选择。
　“不了！”萌萌细雨说，冲老板打了个响指，在我怪异的目光三秒钟的注视下她也没有看我一眼，对老板说：“一瓶雪碧。”
　“你请客。”萌萌细雨笑脸看我。
　“抠门，出门都不带钱。”我说，掏出钱把可乐钱付了。
　萌萌细雨只是笑着，没有说话，从我拿出钱到付钱，从我看着她拧开瓶盖到喝下第一口，他一直笑着，只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一眼。
　走在路上，我问她，“你笑什么了，到现在脸色都没放下？”
　“没有了，”萌萌细雨脸色依然笑意明显，说：“以前在学校，买可乐从来都是晴雷付钱，我不要他付他也付，有他在场的时候，我买可乐，包括买其他零食的时候，从来不付钱，我也不贪，没有一次买到拿不走的程度，反正小东小西的都是他付钱，最贵的时候，买了薯片，冰淇淋，两个笔记本，一支钢笔，还是他付的钱，好像有五十几，没有五十五块。”
　“他对你挺舍得的，挺好的。”我说，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包了，毕竟抠门到这种程度，作为一个已经上班多年的人来说已足以成为羞耻，而萌萌细雨一个花钱都靠家里人恐怕也没见过花钱如此抠门的上班族吧，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我要挖地三尺钻进去了。
　“舍得什么呀，一点都不好，不懂珍惜。”萌萌细雨说，猛灌一口可乐，偷偷看我一眼，被我发现了，只好装模作样继续喝可乐，这一口真够多了，有四分之一瓶呢，喝完，她说：“什么都有人提醒他，不比你，一块石头。”
　“我不是石头，我聪明着呢！”我为自己辩解，我对自己的认识中从来没把自己和石头扯上关系，从来没有。
　“好吧，好吧，你聪明，你聪明着呢，大笨牛。”萌萌细雨说着，笑着，又偷偷看我一眼，我的目光一直没有松懈，当然又一次被她发现了，我还没问她老看我干嘛，她倒先说话了。
　“你老偷瞄我干嘛？？”
　“我有偷瞄你吗？？”搞得我莫名其妙，明明是她在偷瞄我才对，怎么瞬间整了个偶像剧里经常有的角色互换手法。
　“你没有吗？？”萌萌细雨指着我，眼神里依然是笑意，说：“就是这眼神，就是这眼神，你还看，还看呐，你！不会想占我便宜吧！”
　“说什么呢，碳酸饮料又不是酒精饮料，就算格瓦斯也只有个酒味，不含酒精的。没醉，说醉话！”我说，她依然自我地笑着，像个陶醉在艺术世界中的艺术家，我只好把话说明白了，“你一个十九岁的花季少女，我一个不到三十的已婚男人，我占你什么便宜？”
　“就因为这样，才想占便宜呐！”萌萌细雨说，依然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就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占你便宜。”我说，我说的明明是过了脑子的话，萌萌细雨的逻辑却有点不可理解。
　“石头。”萌萌细雨说，又灌了一大口可乐。
　“我不是石头，我聪明着呢！”我说，百般狡辩，萌萌细雨还是认为我是块石头。
　“晴雷才不是石头，虽然头脑简单了点，四肢很发达，但他才不是一块石头，他才聪明着呢！”萌萌细雨说：“高二下期刚开学，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庭广众之中拉着几个哥们给他壮胆送我玫瑰呢？”
　“九百九十九朵？”我不关心萌萌细雨的私人问题，反正我不想占她便宜。
　“一朵。”萌萌细雨的笑容瞬间变成苦笑了，在没有过渡没有衔接的情况下直接变成了苦笑了，说：“他才没这么舍得呢，再有钱也舍不得，九百九十九朵和一朵表达的意思是一个意思，他当然会选一朵，他又不傻。”
　“你接受了？”我问，完全处于一个旁观者的好奇心。
　“死缠烂打，百般纠缠，没完没了，又笑又哄，还不准离开，我只好收了，在就近的垃圾桶，当着他的面把花扔进了垃圾桶。”萌萌细雨说，一副战胜归来的表情，我都不知道她赢了什么，反正看她表情她确实赢了，打了一场漂亮仗，又说：“那几天他都不敢见人，活该，自找罪受。”
　“他没动粗吗？”我说：“我是想说，他体格如此好又练过，当时那种情况他没打人吗，这是完全丧失一个男人尊严的事情。”
　“他哪敢哪！”萌萌细雨说，自信满满，又说：“在学校里，教练管得严，就算性格使然不听话的学生，也怕教练，晴雷高中被管了三年，早已形成思维定式了，所以几次三番想对你动手，却迟迟下不了手。”
　“教练的影子还在？”
　“对，他是专业队里最怕教练的一个，打架一打十都不怕，就怕教练。”萌萌细雨说：“这也和他自己有关，文化课是专业队员里最好的一个，这么粗鲁的一个，他们还常常夸他文质彬彬的，说他有书生气，我都看不出来他哪点有书生气了，不过一个武夫，有点腿脚的灵活而已。”
　“真是悲催他了，悲催三年，还没个好结果。”我说，这话是由衷之言，我见她没有明显的反应，我又说：“毕竟是三年，不是三天，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何况一直是你兄弟，你不考虑考虑，反正你高中毕业了，大学谈个跨校恋爱，没人反对你。”
　“你当真想占我便宜吗，混蛋。”说着萌萌细雨猛地给我肩膀一巴掌，力道之大搞得我都想还手了，仿佛我真的占了她便宜似的，可我明明没有占她便宜，这不是受冤枉气吗！
　克制！克制！
　“你不开心了吗，闷着不说话了？？”萌萌细雨故意往前占一步，和我呈一个锐角的角度，看着我，说：“怎么说沉默就沉默了，和我一起你不是很开心吗，傻子都看得出来。”
　“你不是傻子，不用以这种方式说明你聪明着呢。”我说，又好气又好笑，表情是地球人无法辨认的一种。
　“开心就行了，尤其是聊天，管它聪明还是笨。”萌萌细雨说，又大口喝了一口可乐。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两人开心的在一起，不管和对方的关系，只要一起来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至于晴雷那个臭小子，我想暂时可以放到一边去，不必过心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