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风中飘

答案在风中飘 05

2018-08-17  本文已影响0人  阿巴斯诺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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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正值暑假,天气炎热无比,小镇断电又停水,蚊子和苍蝇到处肆虐,人们的生活苦不堪言。不知从何时起,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刺鼻的臭味。牲畜和动植物的尸体在水中腐烂,人们的生活垃圾在水里发酵。到了七月中旬,周遭的城镇已彻底沦为一片奇臭无比的泽国。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解放军叔叔从四面八方赶来,虽然我们挤在一座如孤岛的小山上,但并不缺粮食和水。汛情严重的时候,天上甚至会盘旋几只直升飞机,向我们空投生活必需品。

我们搬家最晚。我爸说他是党员,党员就应该和群众不离不弃,遇到困难更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让群众先走,不留一个活口”。

我妈表示抗议,拉着我的手向我爸声泪俱下道,刘家就只有这么个儿子,你要英勇就义为国捐躯我不管,但你能不能让儿子先走?

我含情脉脉地低下了头。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估计我爸意识到了我是他儿子这个事实,终于同意让我和孙阿姨一家两口离开小镇,连夜赶上了山。

胖子跟我道别的那个傍晚,我从水沟爬出来,然后像一只白色的鸟类,在暮色四合的田野中飞驰。我跑的很快,耳旁风声呼啸。我像那个送鸡毛信的小羊倌,神色慌张。后来,我莫名想起了翻腾在水沟里的那条白色鲫鱼,然后像发了癔症似的伸出手去抓它。接着,一种荒诞感在我的心底升起,我猛然抬头,已停在了孙阿姨的裁缝店门口。

1998年,我开始痴迷照镜子。我对镜子里的人儿十分迷恋,我像欣赏油画里的美人一样欣赏站在我面前的镜中人。他有一张圆润如玉的脸,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他的额头像帕米尔高原一样沧桑辽阔,鼻子如同龙门石窟的大佛壁立高耸,硕大如斗的脑袋上常常闪烁着短寸遮不住的智慧之光。他时而朝我眨眨眼,时而微微翘起嘴;时而像小牛犊撒蹄,时而扮罗丹雕塑的思想者。他,简直太完美。然而片刻的自娱转瞬即逝,镜中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黯淡忧郁起来。只听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默默承受着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苦恼。

屋子里的缝纫机突突地响,孙阿姨正全神贯注地伏在桌上,裁剪衣裳。

孙阿姨的背后有一副玄色货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颜色各异的布料。缝纫机的左侧墙壁上,则嵌着三层梧桐木板,木板上堆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线筒。孙阿姨和缝纫机则被悬在半空、折叠熨帖的各式成衣包围。

孙阿姨扎着一条青花头巾,面如白雪,几缕长发从额角缥缈地垂落下来,简直美若天仙。

“孙阿姨,林方茹呢?”

屋子里虽然光线晦暗,但在孙阿姨抬头的一瞬间,我恍然有种“海上升明月”的错觉。

1998年,人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生动的喜悦,祖国的大地上尽显生机勃勃繁荣昌盛的景象,电视报纸也像打了鸡血,连篇累牍地歌颂走进新时代,仿佛只要人类跨过21世纪的门槛,嗖的一声,世界就走向了共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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