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
文/山道年
声明:本作由作者“我叫山道年”个人原创。
(第一夜)
黑暗中有一团跳动的火苗,点燃的烟火忽明忽暗。它在巷子里拐弯抹角,往前走,一个人影渐渐明亮,他刻意寻觅方向,仿佛外面就是有光的世界。
巷尾,亮着一盏路灯,路灯之外,黑漆漆的一片,他四处张望,眼里阴郁迷惘。
今晚是个好日子,没有月亮,老天睡着了。
林行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对于记忆,他向来很模糊。
只记得,他杀了人,尸体刚被扔进巷子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人,脑子里乱糟糟的,有几张面孔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突然变得很愤怒,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把他们都杀了。他的眼里充满血丝,一定是多日没有睡觉的缘故,他记起一个地方,曾在那里睡过的地方。
在海边一个不起眼地方,有一个下坡,坡底有一条电线杆,旁边较高的地方,有一间矮屋。林行想不起来自己在这里干过什么,只记得这条路很熟悉。矮屋是破旧的掉了漆的锈铁门,上面一把新锁。他往兜里摸索,有一把崭新的钥匙,他不确定是不是能打开。
锁开了,他推门进去,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喝完的酒,也有没喝完的酒,烟头和情色杂志布满房间的角落。
应该好久没人来了,到处铺满灰尘,他收拾了一下床,掀开的被子下面有破旧的避孕套,还有一张照片,是个女孩,很年轻,留着卷发,穿着奇怪的衣服,耳钉打了好几个。他把照片收了起来,这张照片让他模糊不清的冰冷记忆里照进一缕微弱如温泉的阳光。
在收拾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墙上,在一张张破旧的海报上有几张照片,也是新的,每张照片对应一个人,其中一张被用红笔画了一个叉,那个人是林行刚杀过的人。
不知哪来的摆钟的声音,林行顿觉困意难耐,倒在了床上。
上午10:27。
“刘局,今天又出事了。”赵牧急匆匆地拿着一叠档案对刘建说道。
“什么事?一大清早地不敲门就进来。”刘建放下手中的书,拿下老花镜,问道。
“对不起,刘局,这不是最近案子一个接一个的,前天有人越了狱,昨儿又出了命案,我这不着急嘛。”
“行行行,你小子先赶紧说事。”
“昨晚北巷发现一具男尸,尸体被肢解成六块。”
“有详细资料吗?”刘建皱着眉头。
“有。”说着,赵牧把手里的档案低了过去。
刘建拿起老花镜,一页页翻着资料。
“师父,凶手的我们查了半天,愣是没在现场查出一点儿线索,那边靠着菜市场,每天都有人进出,现场除了尸体呆的垃圾桶,根本查不出任何线索。现在就等法医那边的尸检结果了。”
刘建看着资料,头也没抬地说道“以后上班时间不能叫师父。对了,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哦,在最后一页,死者是在那边捣腾海鲜的,以前有黑恶势力前科,做过不少坏事,打黑的时候,蹲过几年,出来从良了,做了两年生意。”
“案情现在还并不明朗,依资料判断,这小子很可能以前和人结过仇,现在被人找上门来了。”
“嗯,我这就去查查,死者的社会关系。”
“嗯,去吧……对了,下午陪我去一趟墓园吧。”
“您这是……”
刘建闭上眼,靠在椅子上,两鬓微白的他此时看上去十分苍老,缓了几秒,他有气无力地答道。
“去看我女儿。”
赵牧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被门口地李青叫住。
“干嘛,我看刘局累的很,先别过去,让他休息会吧。”赵牧把李青拉到拐角,轻声对她说。
“那好,我先和你说吧,是关于前些天越狱的事情。”
赵牧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逃犯叫林行,他的案底资料全都找不到了,这个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们怀疑监狱那边可能出了内鬼。”
“内鬼?”
矮屋里,林行醒来,脑子依旧昏沉一片,这时已是傍晚,他起来,发现冰箱还在开着,他无力地爬了起来,走到冰箱前,打开门,里面有新鲜的水果和食物,还有一叠钞票。
吃完东西的他做在床边,又是一阵轻微地摆钟声,他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打进来,落在桌子上面两本关于解剖学的书皮上。
(第二夜)
23:13
入夜悄无人的街道,林行手里拿着一颗心脏,在街边游荡。
他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他很困,把心脏扔进垃圾桶里,脱去胶皮手套,用火机烧掉,他来到一个公厕,把手插进马桶,冲掉手上几抹血迹。一切都好像很自然地进行着,林行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灵魂。
像走在迷雾里,他又回到那个小屋里,摊在床上,沉沉入睡。
上午,9:30。
“小赵,叫人开会。”
10:00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巨大幕布是两个死者的照片。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都收到资料了吧……两天。”刘建把食指和中指竖了起来,晃了晃。
“两条人命。”他环顾了四周,目光落在赵牧身上。
“赵牧,你来给大家讲讲这两起案子。”
赵牧点了点头,起身站了起来,面向众人。
“资料我就不说了,大家都看了,我来讲讲我们的案情分析。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两起案子,有很多共同点。首先,两个死者都是在接近午夜在行人较少或没有的地方被害,且凶手选的地方,都是没有监控,甚至是一般不会有人到的地方犯案。其次,凶手有丰富的解剖学知识,并且,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在现场难以取证,菜市场和工厂,这种晚上没有人在白天很多人的地方,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经被破坏。最后,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段极其残忍,分尸,剖腹,取内脏。再一个,两个死者都曾有过黑社会背景,都属于同一个犯罪团伙,在上次严打中都服过不同程度的刑。所以综上,我们初步判定,凶手是一个从事医生职业、心理方面有问题的人,并且很有可能再次犯案,我们认为,下一步我们排查的重点应该是像菜市场,工厂一类特点的地方,还要调查一下他们的社会背景,这极有可能是一次仇杀。并且对本市的各个要道排查,一方面,前些天有个越狱地犯人,为了防止他逃往其他地方,另一方面,以防凶手察觉我们的行动,出逃外地。”
中午12.36,办公室。
“刘局,您说这两起命案会不会和林行那小子有关。”赵牧一边接着水一边问道。
“可能性很小,林行那小子不学无术,解剖学他会懂?难不成他逃出去这几天无师自通?”
“您说的也是。”赵牧把水递给刘建,坐在对面。
“对了,这些天看您老是很累,是不是睡不好啊?没事多休息,您都快退休的人了,这两个案子让我们年轻的来,您就指导一下就行了。”
“不行,在这儿一天,就得干好一天,要不,我这心里不踏实……”刘建说着点了一棵烟,抽了起来。
赵牧笑着站了起来。
“那您就发挥余热,我呀,还得去组里开个会。”
“那你小子赶紧的,赖我这儿不走。”刘建笑骂着。
刚下楼,赵牧就接到了李青的电话。
“喂,美女,怎么,你要约我啊,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你怎么那么贫,今天你跑趟腿,去给我借几本书,关于解剖学的,再把那个法医报告给我送一份过来,越快越好。”
“我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一找上门,准没有好事。”
“帮个忙怎么了,下次请你吃饭。”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下午3:00。
赵牧在图书馆里找了几本关于解剖学的书,签字的时候,瞥了一眼前几月的借阅登记,里面有刘局的名字,借的书是一本催眠的书。
“刘局兴趣还真是广泛。”
赵牧嘟囔着。
第三夜
黑云漫布在天空,月亮看不见,空气里缠绵着微冷的风。
海边的沙滩上,林行拖着一个尸体,扔进了海里。
他脑子里一直闪过刚才尸体刚才恐惧的脸庞,那个人大叫着,嘴里一e直喊着对不起。林行不明白,但心里却怒火更盛,那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杀了这个人,割了他的喉。
上午9:20。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吃的?新闻上都播了,今天厅里来电话了,上级领导对我们很失望!”
刘建站在办公室里,各组长面面相觑。
“一天一条人命,你们现在连嫌犯的影子都没抓着,怎么,不干了?不想干了就赶紧滚蛋!”
众人不语。
“赵牧呢?他忙什么的?”
“赵队还在现场。”
上午9:53,东城海滩。
“赵牧,凶手很狡猾,只留给了我们尸体,海水把一些痕迹都洗掉了。”李青把照相机递给了赵牧。
“死者查出什么线索了没有。”赵牧一脸疲惫,看着面前的尸体。
“凶手每次作案都会将死者衣物脱去,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死者身份的线索。不过在放出照片后,第二名死者家属我们已经联系上了。”
赵牧走到尸体旁边,“死者身上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你问着了。”李青走到尸体旁。
“法医说,几个死者死前情绪波动都很大,恐惧。并且,他们都没有多少反抗的痕迹,但我感觉这也不是熟人作案。还有一点很重要,死者左臂同一地方的皮肤被削去了。起初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以为是擦破的,但三具尸体都有此特征,我们认为凶手是刻意为之。”
赵牧盯着眼前尸体的左臂的伤口。
“凶手是在给我们制造阻力,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落网,抑或是他本就没打算逃,因为他还要犯案,他要拖时间,在我们查到他之前,他要把事情做完。我们,我们要赶快了。”
下午3:00。
“这就是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目前第一位死者家属已经提供了死者生前有过节的人,第二位死者的家属也联系上了,正在做工作,第三位死者,目前正在调查身份。相信案情很快就会有新的突破。”
赵牧站在刘建的办公桌前,刘建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脸怒气。
“要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他太猖狂了!”
刘建一把将资料扔在了桌上,表情变得很复杂。
“你帮我预约一下王副厅长,过几天,我要去见他,汇报工作。还有,明天我去看看闺女他妈,有什么事,你先交给杨副局长。”
下午6:00,矮屋。
林行趴在床上,他梦见一个女孩,一群人在撕她的衣服,他自己被绑在柱子上,愤怒,无助。
林行惊醒,摸索着床边的水和食物,偶然碰到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便一边吃着面包,发着呆。
墙上的几张照片,三张已经被挂掉。
(第四夜)
昨天的一场雨让山里的空气很清透。夜晚在此时满天繁星。护林员的小屋闪着微弱的灯光。
“我等你好久了。”一个老头对着面前的一个穿着雨衣的黑影。
“这些年我一直后悔当年的事……”老头带着哭腔。
没有等老头的下一句话,黑影的刀已经刺入他的身体,在几刀之后,老头捂着伤口,嘴里也涌出献血。黑影把他扔在地上,用刀子在左喉划到右喉。
第二天。
整个局里的人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一个电话,又死了一个人。
下午三点,一整天没有电话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对啊,凶手难道已经做完了?”李青对赵牧说道。
“不一定,可能,还没人来报案吧。”
李青听完,白了赵牧一眼。
“你就这么想出事?”
赵牧盯着她良久,缓缓开口。
“我永远不会这么想,事情很反常,我感觉我们都在凶手做的一个局里,规则是他设定的,我们只能奋力地寻找规则的漏洞。”
此时,李青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
不一会儿,李青回来了。
“走,去档案室,我们组有了很大的发现。”
晚6点,档案室。
“据我们这些天通过死者们的家属了解的情况,我们发现了几个线索。”
档案室只有几个人,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着。
“首先,死者手臂上的伤口,死者家属告诉我们,那是一个刺青。三名死者以前同属一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打黑的时候,这个组织被端掉了。这个刺青只有核心成员才会有,据我们所知,除死者三个人在,还有三名拥有刺青的核心成员。其次,在调查死者资料时,我们发现,这几个人曾经犯过案,都被不同程度地判刑,但案底资料,全在两年前被销毁了。”
赵牧皱着眉头。
“通知下去,密切监视剩下的三名成员,以防凶手再次下手。闲着的人,全都去查查这几个人的资料,去法院,即使什么都销毁了,也该有人记得。凶手很有可能今晚行凶,不能让他再得逞了。”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
“都死了,怎么办,都死了。”
“慌什么,就你那点出息,怎么,进去几年出来胆小了?”
“你还是给大哥打个电话吧,大哥救过我们一次,这次一定还能救我们的。”
“先准备准备,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跑,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一阵沉寂后。
“要不……要不我们去自首吧。”
第五夜
“自首?你是要把我和大哥都拉下水吗?”胆大的怒道。
胆小的带着哭腔,“不……不是,我……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每天一闭眼就看见那女孩来找我,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
胆大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初就不带你出来混了,没用的东西,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剩下的,我给你顶着。”
“谢谢二哥,谢谢二哥。”小的喜笑颜开,转身要走。
转身后,他的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他瞥眼看着后面的的人。
“二,二哥,你……”
“你不是要自首吗,我帮你,到阎王那儿自首吧!”
上午10:27。
“该来的还是来了。”赵牧看着早上发现的尸体。
“这次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干的,作案手法不一样,凶手难道这次没有带刀?没有处理尸体,连手臂上的刺青也没去,直接勒死?”李青一脸疑惑
“不清楚,但我总感觉,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不过,你那边有什么突破没。”
“我们找到了当年的法官,发现这几个人果然和一个案子有关联。”
“什么案子?”赵牧眼前一亮。
“五年前的一个轮奸案,被害人叫刘敏,后来,那个女孩自杀了。”李青说着,把一张照片递给了他。
“刘敏?”赵牧觉得照片上清秀学生模样的女孩熟悉,努力回想从哪见过。
突然,他站了起来。
“刘局的女儿!”
“什么?”李青问道。
“那天我陪刘局去墓地,他去看他女儿,墓碑上就是这个女孩!难怪,刘局一直不愿意提及他的女儿……”
“你的意思是说,刘局……”
“不,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我回去,找刘局,你先看着现场。”
11.36,办公室。
“刘局。”赵牧推开门,走了过来。
刘建正在泡茶“怎么了?这么毛躁?案子有新进展了?”刘建放下手中的水,问道。
“我想问您几件事。”
“说。”刘建做了下来。
“您女儿是不是叫刘敏?”
刘建看了一下他,停了一会儿。
“是。”
“她是怎么死的?”
刘建站了起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刘建大吼着。
“我们查到死者全部和您女儿案子有关。”
刘建眼里突然失去了某些东西,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
“我与敏敏妈很多年前就离了婚,但我还会经常去看女儿。她打小就特别可爱。五年前,她上寄宿中学,不知何时起,她学坏了,还和一个小混混天天在一起。后来,小混混惹了黑社会,千不该万不该,竟然……”
刘建眼里红红的。
“我女儿受不了打击,最后还是自杀了……她妈妈也疯了。”
“对不起刘局,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发现,死者都是当年案子的嫌疑人。”
“你怀疑我?”
“并不是,即使您有作案动机,但您没有作案条件。”
“尽快查清。”
“哎,好嘞。”
刘建停了一下,又说道“杨副厅长最近有空吗?”
“哦,给您约了,后天有空。”
“行,你忙去吧。”
下午4:30。
“我们查到了,当年涉案的一共六个人,四名死者都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个,一个现在是护林员,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另一个人,现在还是无业游民,没有正当职业,但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在前天就失踪了,认识他的人都找不到他。”
“赶快找到他。”
“还有一个线索,今天发现的死者身上,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根据推测,是在他死后打得,我们查这个号码,是个空号。”
“空号?这个线索很关键,一定要找到打电话的这个人,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赵牧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事情。
“凶手?凶手都把他杀了为什么还要给他打电话。”
“不,不是一个凶手。”
“不是一个凶手?”
“但我总觉得还少了一个环节。”他嘟囔着,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我还得找一趟刘局!”
第六夜
23:12,火车站。
候车大厅,一个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男人接了一个电话,便扔下行李出去了。
火车道,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胡老二。”黑影叫了一声,示意中年人过去。
中年人走到黑影前,两人隔着一个火车道。
“你说的对,把你给办了,我就不用逃了。小子,这可是你找死,老子怕你玩阴的,可不怕你来明的。”胡老二一脸不屑地说道。
“哦,老六是你杀的吧。”黑影问。
“那小子怂死的,活着碍事。”
“好人好事,省得我多动一次手。你几点发车?”
“你tm废话真多,老子要弄死你。”说着,胡老二已经扑了上去。
黑影没动,倒地的一瞬间,胡老二叫了一声,慌忙闪开。
“这他妈的是什么。”胡老二觉得被什么刺了一下。
黑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陪我聊会儿呗,死之前至少不会那么无聊。”
胡老二感觉浑身没劲,四肢无力,手指脚趾开始发麻。
黑影过去像提一滩烂泥一样把他拉到铁轨上,从身后拿出绳子,把胡老二绑在上面。
胡老二没有力气,舌头也动不了了,连话也不能说。
“你知道吗,我给你了最舒服的死法,一点也不疼,你那些兄弟可比你受罪。”
火车来了,黑影往后退了些,胡老二看着远远的车灯越来越近,铁轨的震动,越来越近的火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血溅在了黑影的鞋上,黑影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
“事办完了,接下来,靠你了。”
说完,便挂了。
这时候恰好午夜零点整,黑影走了两步,突然倒下。
上午10:00。
“林行那小子怎么样了?”赵牧问道。
“醒了,但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不记得了。”医生说道。
“不记得?”
“他之前做的事很可能是第三人格,而且这个人格是被强制分离出来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唤起。”
“强制分离?”
“就是有人故意给他创造的人格,并且他原来的人格是接受的。”
“也就是说,是有人在操纵着他?”
“怎么才能创造出来他的人格?”
“自我意识,或者外界输出意识,不过这都比较慢,最快的是催眠。”
“催眠?”
赵牧突然想到了图书馆。
下午4:53。
“刘局呢?”赵牧一回到办公室,就开始问。
“刘局去省里见副厅长去了,要明天才回来。”有人告诉他。
这时李青走了过来,“怎么了?这么急?”赵牧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一眼。
“你过来。”赵牧突然拉着她的手。
“你干什么啊?”李青害羞了起来,其他人在旁边偷笑。
赵牧这才想起自己的失态。
“我是有事要和你说,抱歉。”
档案室。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赵牧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青后说道。
李青并没有惊讶,相反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只是喃喃道“你怀疑是刘局?”
“不是……可现在的线索……”
“我这里刚得到两条重要的线索。”李青说。
“什么?说。”
“起初我们怀疑,那个空号是是林行的,但我们发现林行的手机号并不是那个空号,并且从林行的手机里,我们发现了那个空号,从林行越狱到现在,这个空号每天给他打两次电话,而这个号码刑侦部门定位了以后,大概方位就在我们局办公楼里。另一个线索,今天到我们省的巡查组给我们下了保密命令,说接到匿名举报还有一些证据,副厅长涉黑和几宗大案,让我们明天配合他们行动。给我们提供的抓捕相关人员名单里,就有那几个死者。”
“你是说……”赵牧瞪大了眼睛,仿佛想通了什么。
“去刘局的办公室。”
俩人在办公室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希望不要是刘局。”赵牧瘫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
李青也是没找到什么,四处看着。
“哎?”李青好像发现了什么。
赵牧看着她“怎么了?”
“你过来,帮忙。”
赵牧走了过去,看见在两个书架的夹缝里,有一个厚厚地档案袋。
赵牧搬开一个书架,档案袋掉了下来,李青捡了起来,拆开,一叠厚厚的打印纸,照片,和一部手机。
“这……这是……是匿名举报材料。”李青惊道。
赵牧看了看材料,把那部手机开了机。
“那这部手机?”李青指着手机说。
“糟了!”
“怎么了?”
“副厅长!”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青和赵牧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接。电话响了一会儿,转到留言。
“你好,这里是检察院,今天上午杨副厅长突然在办公室身亡,我们发现有人在他喝的水里下了剧毒,而今天上午刘局长也去过他的办公室,我们希望你配合调查,来省厅一趟。”
“死了?”
〈因果〉
早上七点,街边的早饭小摊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阳光照在刘建的背后,他的影子看起来很淡,像一团烟,飘忽着。不一会儿,一辆车警车停了下来。赵牧下车,他脸上不好看,看起来很憔悴。看见刘建坐在那儿,整理了一下脸色,笑着坐到刘建身边。
“师父,您口味儿是一辈子不变啊。”
“吆,你小子难得起的这么早。”
“瞧你说的,我可是为人民服务,不能偷懒。”
“不急吧?你等会儿,我吃完就跟你走喽。”
“师……师父,您说什么呢?”赵牧突然语无伦次了起来。
“怎么,你还没查出来,我给你留的线索够多了,你要是没找到,以后可别说是我带出来的。”刘建边说要了几根油条,了一碗豆腐脑,一碟小菜。
“您……您这是为什么呢?您老是教我,你让我发过誓的……”赵牧突然哭出来了。
“多大了还哭,四年前你来我这儿报道的时候可没哭鼻子,一身正气,一身朝气,真好,年轻真好。”刘建看着前方,好像在回忆当年的模样。
刘建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碗,看着眼前的赵牧,眼睛里红红的。
“小赵啊,我今天没穿警服,因为我已经不配做警察了,也不配做你的师父了。你呢,不要有压力,现在,你把铐子拿出来吧。这样,我踏实,我盼着一天很久了。”刘建把手伸了过去,赵牧拿出手铐,他的手在抖,轻轻地给刘建戴上。
刘建看着手上的手铐,常舒了一口气,笑了笑。
“师父,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是个警察……”
“小赵啊,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会扮演很多角色,我是一个警察,也是一个父亲,你知道我的情况,于我个人而言,除了女儿,一无所有。我女儿很可爱,她小的时候,我只要一回家,她就让我抱着。”刘建笑着,眼角流下一滴滴的泪。
“你也会有孩子,也会为人父。我的世界里只有这一样心爱的东西,即便这样还有人将她打碎,毁掉。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虽说作为一个警察,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但,容我这次自私一回吧。”
赵牧没有说话。
“案子其实很简单。”说着,刘建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打开放在桌子上。
“五年前在打黑,我查到了关于杨副厅长的一些黑社会背景,知道他和当时的重州六虎拜了把子,私下里干了不少铲除异己的事。这件事他托人找我谈过几次,还亲自找过我一次,我软硬不吃。当时他没说什么。可后来,我万没想到的是,女儿和林行在一起,林行惹了社会上的,女儿为了护他,说是自己是市局局长的女儿。你知道我为了女儿的安全,对这个是保密的。这事被重州六虎知道了,在姓杨的授意下……后面大概你也知道了,在案子审判时,杨利用职权保住了这六个人。可我女儿自杀了,我没了女儿,也就不顾那些了,这件事我筹划了很久。我每天给林行打电话就是在唤醒他不同的人格,他做这些事比我亲自做好。当然,也有意料之外的事,护林员是我亲手杀的,那天林行的手机打不通了,但时间不能耽搁,你查案的速度我是知道的。至于姓杨的怎么死的,也是我杀的。你记得我前些天就说要建他了吧,其实杀他很简单,我去到说要把当年关于他的证据交出来,前提是保我高升,他有翻资料用舌头占手指的习惯,而那些纸上每一页都是剧毒。”
说完,刘建站了起来,把录音递给赵牧。
“走,该把我捉拿归案了。”
赵牧没有说话,他哽咽着打开车门,等刘建上了车,他才上车。他眼睛肿着。开着车的当,刘建突然开口“小赵啊,有火没,我抽根烟。”
“哦,有。”赵牧把火机递了过去。
“我可能以后没空了,后天你帮我去看看我前妻吧,他就在上次那个精神病医院。”
“得嘞,您肯定有空看的。”
刘建笑了笑,点上烟,打开窗户。
不一会儿,他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末章
“你说刘局后不后悔啊。”
李青和赵牧站在刘建的墓碑前,赵牧看着墓碑。
“我不知道,师父说他这一辈子就两样东西最珍贵,一个是警察这份工作,一个是女儿,这两者的分量,我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赵牧带着李青下山,路上,赵牧问李青去不去精神病院。
“你才去那儿。”李青轻轻打了赵牧一下。
“想哪儿去了,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刘局的前妻,他临走嘱咐我的。”赵牧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
“那走吧。”
“医生,请问杨华在哪间病房?”
医生看了看他们。
“你来过。”
“对,上次陪我师父来的。”
“那行,让小陈带你去吧,她天天去杨老师那儿。”
“谢谢。”
叫小陈的护士看起来很能说,俩人也好奇,上楼的时候就聊了起来。
“这杨老师可厉害了,以前她可是我们学校里最年轻的精神医学教授,还是心理学博士,还是市医院有名的外科医师。可她女儿疯了后,她就成了这样,只是一个病人了。”
“这么厉害。”李青感叹道。
“到了,302,不过你们暂时不能进去,得等一会儿她吃完药才行,你们就先站在门口看吧。”
“哦,谢谢。”赵牧点了点头。
透过玻璃窗,赵牧看见病房里有几株养的花,有书桌,有茶具。病床上有一个女人,她不像别的病人,穿的整整齐齐地,长发梳理的很规整,抱膝坐在病床上,她脚边有一本书,她在看着。
“师娘真不像是个病人,处处打理的很好。”赵牧小声说道。
“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是间歇性的。”李青也小声嘀咕道。
突然,女人察觉到外面有人,看向窗口,赵牧先是看见了一张俊俏的的脸,而后女人笑了,那个笑容和眼神,却让赵牧感觉背后直冒冷汗。他赶紧躲开门窗,李青也觉得不舒服,也不再向里观望。
“她不欢迎我们。”李青说。
“你怎么知道?”
“直觉。”
病房里,女人翻开一页书,里面写了九个名字,都被画上了红叉,最后两个是刘建,林行。
她合上书,把书放在桌子上。
下午的斜阳从外面照了进来,正好打在书皮上,书皮上黑白分明,一边是长长的空白,一边是楷书黑体: 催眠 杨华•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