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
对于牛,我是非常熟悉而又亲切的。小时候,家里就养着一头老黄牛。那年代,庄户人家基本上家家都有一头牛。老实勤恳的牛帮助人们拉车,犁地,碾场……牛是人们生产生活中得力的助手。
总是在一场快慰人心的春雨后的早晨,村子里远远近近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响起牛的悠长而沉闷的哞——哞——的叫声,勤劳的庄稼人趁着雨后土地潮湿疏松,赶快整理好田地,以备播种……
夕阳西下,天边被云霞染红一大片,在傍晚的习习凉风里,农人们手执长鞭,在一声声熟悉而又悠长的吆喝声里,驱赶着牛走向回家的路。一天的沉重劳动,牛累了,它低着头,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不曾听到和身后急促的吆喝声……
常常一个人在牛棚里给牛添草料的功夫,仔细观察着牛。看它慢吞吞低下头,用遍布肉刺的舌头卷起草料,又缓缓抬起头来,不紧不慢地咀嚼着。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茫然和呆滞,又好像是一种无法对自己命运做出选择的无奈。有时候我看到牛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大大的泪珠,心里就想:牛这是怎么啦?难道它也有不为人知的伤心事么,亦或是它身体哪里疼痛吗?小小的我既是不解,又是心疼和无奈。问大人吧,整天忙碌的他们总会不耐烦地一挥手说:“不知道,不知道!"
我总是默默地喜爱和同情着它。它是多么老实,多么勤勉而又听话的动物啊!我常常在它吃的草料里多加点青料,青料就是鲜嫩的青草,牛最喜欢吃的。常常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我为牛慢慢地,仔细而又耐心地梳理着它全身黄黄的毛发,在这个过程当中,牛总是表现出一副温顺而又享受的样子,它一动不动,大大的眼睛时不时回头望上我一眼,好像很感激的样子……
养一头牛很不容易,要为它准备一年的干草,每日填圈的干土。夏天麦子脱粒后的麦秸秆,人们把它集成一垛,作为它一年的主料。在春夏之时天天割青草为牛加青料,也许青料于牛而言就如人每天吃饭时的蔬菜一样必须吧。如果不加点青饲料,牛是不好好吃干草的。这是我在喂牛时发现的。每每看到牛因不加青饲料或加得少点而不好好进食时,奶奶总会生气地对着牛说道:“唉,惯坏了,把你给惯坏了!”边说边抓把青饲料放进牛食槽,然后用手搅匀,牛这才又俯下头慢慢吃起来,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
牛身体高大,经常下地拉车,每天要饮很多水,吃好多草料,所以拉撒不少粪便。牛圈要及时清理,然后填上干土,为了牛的健康,也为了牛卧下休息时干净舒服。有些勤快干净的人家每天要清理几次牛圈,也有人一天只清理一次。
我每天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牛棚,看到牛圈地上湿漉漉的,就忍不住拿过铁锹,用力铲除上面一层,然后均匀填上一层干土。在清理过程当中,牛好像很配合地抬蹄,放下。做完这一切,我会走到牛的面前,摸摸它的头,然后说道:“老朋友,这下脚底舒服了,一会儿好好休息休息呦!”牛会抬起正在进食的头,用那双慈祥的大眼睛望着我,好像听懂了我的话。
常常下午放学后,跟小伙伴背上篮子去地里为牛割青草。总是想方设法在田野里到处找寻牛最喜欢吃的那几种草,直到把篮子装得再也塞不下了,才在太阳下山时背着小山样的草堆回家,卸下背上的重负,满怀收获感地望着散落一地的青青鲜草,它散发着土地和草混合在一起特有的清香,我喜欢着这种味道,想着牛吃草时的惬意样子,全身的疲乏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
夏天天气热时有牛虻,它吸食牛的血,类似于一种极大的蚊子。尽管牛会不时用尾巴驱赶它,但总避免不了被它叮咬。父亲心疼牛,常常没事时总在旁边为牛拍打消灭牛虻,记得有一次我费尽心力拍死一只牛虻在牛身上,看到那么多殷红的鲜血,心里不由又气愤又心疼:这坏东西,吸了牛那么多血,牛当时肯定很痛苦啊。
每每想起牛,总感觉又回到那时候。我静静地站在牛身旁,默默注视着低头吃草的它,它不时抬起头来用那一双大眼睛望望我,然后又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