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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众生相—有毒的姐妹花  (原创)

2019-05-09  本文已影响20人  何宁宁

      这对姐妹花有毒,而且毒性不是一般的大,第一次接触时就严重的毒害了我这颗沧桑的心灵。今天,再次领教,真真让我受教的是“三观不正”的流氓人对社会人的伤害和毒害。

      第一次遭遇这对姐妹花是在一个多月前,天气预报说那日会有今年冬季的初雪。临近下午下班,天上地上都有明显的降雪的感觉,对于我这种喜欢玩四季风花雪月的人来说,“晚来天欲雪”更是十二分诗情画意。洗过手,换了鞋子衣服,就等着打下班卡,赶雪,赶围炉饮酒喝茶的妙趣了。可是,就在我隔窗看天空的这会儿,两个人一头撞进办公室来。收回心神,定睛确认过,是两个陌生的姑娘,服饰和面容能让天空更阴暗的陌生的两个姑娘。

      因为这个点基本不会挂初诊号,    “你们俩有事吗?”

      她俩怯怯的望着我,其中稍老成的那个不停顿的回答    “是的,医生,我们特地拣着这个时间来,确实是有事要麻烦你的。”

      不管她们给出的第一印象如何,也不管她们的出现有多么不合时宜,她这句话很诚恳,也有礼貌;跟着她们还一起进来了浓重的油烟子的味道,那种餐厅后厨工作服上特征性的味道,医生是职业,这些底层的孩子又确实不容易,体谅是必须的,我坐回办公桌前来。

      “是生什么病了吗?”看两个人都使劲点头,我不由失笑“两个人都生病啦,不会吧?”

      她俩并没有在这句玩笑里放松下来,还是这个老成的姑娘在回答

      “不是,是我妹妹要看病,”

      她俩都不带病容,不带那种因病痛而必然的忧戚之色,所以我认定她患的是可以快速处理的小毛小病,我再次把电脑打开,进入正常工作状态,“你哪里不舒服啊?”

      “我怀孕了,想做流产手术。”

      可是这个点,门诊已经不接手术,这手术又不能送急诊, “要流产也只能等明天了,明天上午空腹来检查,然后约手术。我要填病历,你末次月经是哪一天?”

      我迟迟听不到回答,从病历本上抬起头,落入眼里的是她俩正在交换眼色

      “你最后一次的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再问了一次

      “我们记不清楚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呢?是自己用验孕棒测试出来的,还是在其他医院检查过?”

      “我们自己试出来的,自己试出来的。”一直是姐姐赔出不太真实的小心在回答我的问题,怀孕者本身最多的动作是在我的视线里附和着点头,这对姐妹花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有点怪,但没法说清怪异在哪里,我惦记窗外暮雪纷纷的世界,快笔在处理建议后写上“明日门诊,随诊。”,便把病历递过去

      “明天上午空腹过来。”

        还是姐姐接的病历本,看我要脱白大褂了,两个人脸上都浮起了焦急

        “医生,我们可以不检查吗?”

        是,许多的女性不愿看妇科医生的原因就是逃避难堪的专科检查,但是,妇科病历里如果没有详细的专科检查记录,就是有大缺陷的病历,是妇科医生最低级的错误!

      “妇科检查很快的,到时候克服一下吧。”

      “只需要做妇科检查吗?”

      “其他检查就更轻松,没必要顾虑的。”

      “是一定要检查清楚的,是吗?”

      “嗯,对的。”

      “没有检查就不能安排手术吗?”

      “是的呢。”

      “你病历上写我拒绝检查,我自己承担责任,可以吗?”

      “还是不可以。”

      她俩像有备而来,但每个要求都被我肯定的拒绝,所以每个问题后,她俩就要交换一次眼色,苦恼之外又有着那么点不经意的戒备,是对我的戒备。

        “医生,我们能实话实说吗?”

        医生最喜闻乐见的就是能敞开心扉对话的患者,我自然不例外

      “如果检查后发现我妹妹没有怀孕,你给安排手术吗?”

      “没有怀孕,又何来的流产手术呢?”

      “交流产手术的钱,不做手术呗!”

      钱缴进医院,又不做手术?要做慈善活动,大可以换其他方式啊!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姐妹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真心发觉自己是脑子不够用了!

      “我跟你实说吧,我妹妹她没有怀孕,就是那男的要分手,我们想要点钱,经济赔偿和精神赔偿那些。”

      可是这与医生何干?!

      “你就帮我开个流产手术,包括检查、药、还有那些术后恢复医嘱一类的,怎么真实你就怎么开,我让那男的来交钱,等他走了,我们再把钱退出来,我们会给你辛苦费的。”

      她说的相当认真,也相当淡定!这是让医生协助诈骗和洗钱啊!活久见吧!这姐妹花脑子好用到超出我想象,我的后脊梁在冒冷汗,也不敢继续和她们对话,站起来脱衣服走人吧。

      她俩也跟着我站起来,且移身到我面前来挡住我,妹妹也从聆听者加入到讲述,“医生,你不要着急走嘛,听我们说完吧,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你看吧,我们是**(地名)人,来这里水土不服,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又失业,那男的又在这时候要分手,如果他不给我们留点钱,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就当可怜我们,帮帮我们吧……”

      “再怎么同情你们或可怜你们,这方法在医院里都是行不通的。既然是你男朋友,直接开口跟他要点钱,好过这样骗他吧。”

      “要过的,他一说没有钱,要不就说我们要钱是拿来乱花的,他说要看到钱拿来做了什么。”

    “可以去商场买衣服首饰啊,商场退换货都简单,现金价值高,比流产要体面多了啊。”

    “医生,是你把那男的想的太好了!那是个超级渣男人,平时连水果都不买给我们,怎么可能会去商场买衣服,说我妹妹流产,他都一定要看医院的发票才给钱呢!”

        姐姐说的义愤填膺的样子。

      我们这些医生私下里戏谈,总说每一份不同的病历里都记录着不同的人情、人性和人生,资深的医生是见惯不怪,百毒不侵的物种。可我盯着她喋喋不休的两片嘴唇,心里被塞进一大团软体动物般的恶心和惊悚:她们可怜吗?这么个年龄,孤身在外思谋生计,算可怜的。可是她们真的值得可怜吗?就是算进那个男人的无良,这样索要钱财的方法,终归是我们这些老东西心里的不齿行径。到底是这个社会教会了你的流氓,还是流氓的你们让这个社会处处生痈,处处生蛆?到底是这个社会毒害了你们,还是你们在毒害社会,毒害我们饱经沧桑的心灵?

      “抱歉,我确实帮不到你!”我冷下脸,面无表情的脱下白大褂,回到洗手池边,重新认真的按七步洗手法清洗双手,以期保证自己双手清洁。等我再回来,姐妹俩已经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

        到今天午饭时分,再次出现在我办公室,不过,这次是带了那张可以诊断妊娠状态的报告单

      “医生,我现在是真的怀孕了,你可以帮我安排流产手术吧。”

      正当要求,我们没理由拒绝,也没有权利过问她这个孩子是如何怀上的。

      “不过,我还是想你帮个忙,这是我这一年内的第三次流产,我怕出问题,你安排我住院做手术,住院押金一次交清,这个也不会为难你吧?”

      我按她要求给她办了住院手续,趁她们不注意在病历本里夹了张便签纸,认真的写上“事出反常!!!”有小妖出没,得给病区同事提个醒。

      果然,她们离开我办公室不过半小时,病区医生娇嗲又蛮横的声音就通过话筒传了出来,开口就呛  “欸,你什么意思嘛,知道是妖怪还往病区送,存心整我们啊!”

      我接不住她的锋芒,只能讨饶,让她不要急于处理,一并告诉护士站,暂时不要录这个妖怪住院号,否则有更多麻烦事。

      “你一会儿要不来跟我解释,就等我去帮你收拾办公室去!”电话那头也是只能毒害我的妖怪,恶狠狠的撂下这句话就撂了电话,留下一半懊恼,一半惶恐给我。

    ……

      这姐俩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就在病区走廊里呆着,一会儿借故到护士站拍张照片,一会儿站在病房门口拍张照片,不过也不再进医生办公室,也不进病房,也不找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搭话,直到她们俩抱着手机,展露出胜利的笑容,才到护士站拿自动离院的告知书,那住院押金又分文未动的退还给她们了。

      下班时分,八百年不在门诊露面的护士长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我们俩视线对碰,心灵相通的两个老女人立时笑成一团,收住笑,护士长说

      “那两个女的真的是有毒啊!”

      是的哦,年龄不大,道行却深,手段高明得让我们这群老怪物都佩服,有毒啊,有剧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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