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旋转跳跃的夏天

2019-07-21  本文已影响0人  未舟哟

假如有人问:“你喜欢夏天吗?”

我会说:“卡夫卡的文字总是充满悲伤。”

我家的餐桌靠着墙壁,上面盖着碎花的包书纸,带着一些黄褐色油渍,包书纸上面是厚厚的玻璃,我妈坐在桌子的中间打电话,用最平静的语气克制着烦躁,跟老爸讲电线被偷走的后续。

而我在她的左侧,企图不受影响地看完卡夫卡的《在流放地》,军官在向旅行者解释杀人机器的用法,“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就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老妈总是重复这句话。

我终于还是躲进房间里,要是卡夫卡碰上这一幕,会不会这么写:“电线被偷走了,夏天从此便没有了风。”

夏天和风总是一起来的。

记得8、9岁的我,曾住在小镇深处的厂房里,也是一个夏天的中午,我和妹妹躺在靠窗的床上,抬起光溜溜的脚丫,垫着水泥窗台,把脚心对着窗户,乘凉。穿过树的风也穿过网纱,从脚的缝隙间滑过,带着沙沙声,在房间里晃荡。

等到15、16岁时,我开始迎着风用力奔跑,班主任的加油声就在耳边,原来用尽的气力在叫喊声中重新注入身体,我憋着一口气向终点跑去,把交接棒送到下一只手中,畅快地躺倒在绿茵地上,歪头看了看隔壁班的女生还在跑剩下的半圈,于是得意地转回头,看向天空,是明亮的蓝色,白云飘动。“我终于拉开了差距。”

再然后就是18岁了,临近高考,知识的漏洞来不及补,我像机器般木然,假期只不过是痛苦的前奏,我在追求的分数并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能像伟人一样改变世界,那我努力不努力又有什么区别,我的存在终究是没有价值。一群小蚂蚁在心底啃噬,带来细密微小的疼痛,就像倒满热水的暖壶被摔碎,也只能发出“嘭”的声音,比起碎碗、碎盆,它的分贝要小许多。那时我被关在一个没有空调,前后都被桌椅夹着的位置,风过不来。

后来,我又进了大学,在班级成绩单上,看到一个92分,在一堆70和80分之中很显眼。我拿到了专业最高分,即使是不擅长的科目。这次我又跑回了风里,知道没有什么能限制我做出改变。

到了25岁,我在蹦床上跳跃,随着音乐的节奏,越跳越高,在仿佛失去引力控制的最高点,在触底的最低点,张开手臂旋转,制造着自己的风。有一瞬间,我甚至蹦成了稻草人,向着心爱的人,求得一个真爱的吻,最后穿上大人的衣服,满是希望地回去生活。

只是此刻,我还在家里,关了房门,想象被偷走的电线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被锁在杀人机器上,在那个不为人知的流放地,变成了黑色的泡沫,被风吹走。

好像,无论悲伤还是快乐,我总想靠近那个没心没肺的童年,和风一起穿过旋转跳跃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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