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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伤疤

2023-12-13  本文已影响0人  暖暖读写

回忆是个诱饵,是来叫人回去愈合伤口的,但有时候,这诱饵是把盐撒在未愈合的伤口上,十指连心的痛。

九岁那年的一个冬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我端起碗,一边吃午饭,一边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下,在一条灰色的篱笆上,站着一只灰色的猫,离猫不远的地方,父亲正在修理着一张桌子。

桌面上的漆大片地剥落下来,残余的漆色变得晦暗发黑。它还少了一条腿,歪歪斜斜的依在地上。

父亲从杂物堆里找来一根木棍,在桌子旁比划了一下,接着锯下一截,稍加修理,嵌入原位,桌子便稳稳地立了起来。这时父亲看了一眼桌面后,出了门。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回来喊我到一家废弃的窑院里捡一块碎碗片。

窑院也叫地坑院。过去的人们在地面挖个坑,再从坑四壁上挖洞来当居室,最后在坑的一角向地面挖一条通道。这就成了以前人们居住的场所。打我记事起这个窑院里就再没住过人。

站在窑院的上方,往下望去,院中枯黄的杂草贴满地面,大片大片枯黄的落叶粘在角落的蛛网上,剥落的墙土混着人们倒下来的垃圾,随着岁月的流逝堆积成了小山丘。垃圾堆的顶端插着一块白色的碎碗片,在灰濛濛的天空下,反而惹眼了。

看着满目疮痍的情景,我迟迟不动。关于这个窑院的种种诡异说法,像过电影般在脑中闪现。村东头的王奶奶说,这院里的女主人因感情问题,寻短见了;村西头的刘奶奶说,这家院里的老人因家里的琐事喝农药了。

不管哪种说法,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 像极了恐怖片。而且他们出事的地方都指向窑院的通道口。那道口,是出入窑院的必经之路。想到这儿,我浑身打颤,手心冒汗。

父亲见状,并没有要安慰我的意思。他拉着脸说我没出息、胆小,吆喝着,叫我必须下去。

慑于父亲的威严,我不敢反抗,硬着头皮下去了。此时,灰濛濛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当走进窑院入口的那一刻,我停住了。里面阴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霉味。

我屏住呼吸,向前挪动,突然,左侧墙上出现一个人,脖子被绳子勒着,眼睛圆瞪,伸着舌头,我不敢直视,低着头,加快步子往前走。这时,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啊,地上躺着一个人,蜷缩着,满脸青黑,头上好似冒着黑烟。我的幻觉使我心跳加速。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拿到碗片。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靠近那个破碗片的。到手后,我飞速转身,两步并作一步向出口冲去,就在将要踏出道口的那一瞬间,我的头上不知被什么碰了一下,没有声儿,没有影儿。

鬼!我吓得大声叫喊,一溜烟儿地跑回家,丢下碗片,锁上房门,瘫坐在地上,这时的我全身再没有一点力气了。屋外,父亲用碗片刮桌面上残留的漆发出的“呲呲”声,每响一声,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一下,疼得厉害。此时,我委屈的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打那以后,这件事好似伤疤如影随形,它也成了我噩梦的来源。每每醒来枕头上都会留下道道泪痕,我因此跟父亲的关系变得疏远了很多。

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但九岁那年的那件事,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我害怕,我无助。我试图忘记它,但都是徒劳。

每每回忆起这件事,都仿佛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撒一次痛一次,痛一次,记忆加深一次,我开始怀疑,回忆难道是被痛苦带来的吗?

今天,将这件事写出来,心情好了许多,以这种形式与心灵的伤疤告别一—我想我能做到。

我下定决心,将来要当一位合格的好父亲,不会让我的孩子,因为我的原因,而在他们的内心产生阴影、留下伤痕。我会拼尽全力去呵护他们的心灵。如果孩子需要,我会一直守护着。我想我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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