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游戏与变态杀手(一)
听完苏主编的小说后所有人都精神了不少,贾义抢先问道:“所以,那个红衣白帽的老大爷究竟是谁?”
右侧的成情将手举高,随后说道:“大概是类似上帝之类的存在,其实很多影视作品中也有类似的存在,《恐怖游轮》里面的司机,《死神来了》里面的死神,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似荒诞无奇,反而总有些蛛丝马迹与现实不谋而合。冥冥之中也好,因果相生也罢,没有人能说得明白。”
唐禾的头抵在车窗上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生怕对苏主编的话有所遗漏。玻璃上的雨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那一道道龟裂也渐渐消失,好像伤口在逐渐愈合。
车内温度一再攀升,七位作家不得不脱下外套,苏墨染反而夹紧了外套,表情变得有些冷漠,歪着头向司机问道:“还有多远?”司机没有答话,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忽而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将车载收音机打开了。
“据可靠消息,流窜于北蒿、南俞两市的变态杀人犯习今日在樱花广场附近现身,他携带有大量的安拉草,企图在市中心造成恐慌。然而当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习竟然离奇地消失了……”
“安拉草是什么?”张诗钦拽了拽沈儒清的衣袖。
“这种生物是‘动植同体’,本身是一种植物,花蕊内却会长满褐色小虫。就好像每个人的内心都未必如表面那样简单,看似柔弱的安拉草体内却存在可以让人缓慢毙命的虫子。其实我在十年前还在南俞市工作的时候就……”
马富祥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你特意研究过安拉草,甚至暗地里做了违法的实验,那时你完成的博士毕业学术论文叫《谈安拉草的实用价值与维护和平的重要性》,论文里面说你们是拿动物做实验,安全有保证并且有经过上级的审批,但实际上呢?”
沈儒清的头慢慢转了过来,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只不过眼神里面多了凌厉,“你监视我?”
“别紧张,有钱人是没时间、也没兴趣监视你的,我只是对你的实验感兴趣,有幸看过你的论文,并且认识的一些朋友有跟我提到你的实验。”马富祥将笔记本电脑放回手提包,同时将一张合同抽了出来,“我也知道你毕业后答应你的导师不再进行安拉草的实验,他知道你所有秘密,但据可靠的消息,他上个月去世了。我给你提供实验室、资金还有你需要的一切,你继续进行安拉草的实验怎么样?也不算违背你对导师的承诺,毕竟他已经离开了,老实说我这次参加这个年会的主要原因就是知道七个专栏作家其中一个是你——北蒿市赫赫有名的医生沈儒清。”
张诗钦听到马富祥的话后往窗台边靠了靠,她大概从没想过人品一向为人所称道的沈儒清还有过这样的历史。沈儒清留意到了张诗钦的忌惮,解释道:“我承认,我有在活体做实验,只是那些都是死尸,我经过合理途径购买来的,等待审批根本来不及。你想利用我来赚钱,我才不会跟你合作。”
“人与人大多数情况就是在相互利用,而你做实验的目的不也是为让自己声名鹊起?”
沈儒清摇了摇头,看向张诗钦,“我承认十年前有过一些错误,很多事情放在今天我不会去做的,况且现在的我不需要沽名钓誉,我想做一个好的医生,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马富祥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将合同塞回包中,“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不急,反正,你导师知道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张玉梅听到沈儒清跟马富祥的话变得有些风声鹤唳了,起身让成情坐到了里面,将猫往怀里摁了摁,自己伸长了脖子,打量着车厢内的每一个人。
马富祥再次拉出笔记本电脑敲了起来,沈儒清似在张诗钦耳边解释什么,而张诗钦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左边的贾义正在一个看起来破旧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后排的唐禾上下眼皮又在打架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25岁的唐禾看起来比前排28岁的贾义沧桑得多,不知道是工地的生活太过心酸还是文学的魅力无比强大,环境永远如此,既能成就人也可毁掉人。
此刻,窗外的雨已经彻底停了,张诗钦打开了窗户,湿润的空气闯了进来,夹带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很快,这位不速之客跟车厢内的陌生人打成一片,大家簇拥着,交流着,慢慢融为一体。
“奶,有点冷。”成情拉了拉张玉梅的胳膊。
“闺女,能不能把窗户关一下,孩子有点冷?”
张诗钦转过头看了张玉梅跟成情一眼,关上了窗户,眼神里满是温柔,“几岁啦?要出来几天父母会担心的吧?”
“那倒不会,”成情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而且都不要我。”说完又补充道:“我今年十八岁,在读高三呢。”
张诗钦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落寞,作为一个母亲,自己也是失败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便跟孩子的父亲离婚了。她这样想着,对成情的怜悯又多了几分,可她终究亦为人母,不希望成情对自己的母亲有太多憎恨,规劝道:“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希望你多多体谅父母的不易。”
“他们是第一次为人家长,我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做人孩子?他们又是否有体谅过我?”
提到父母成情的内心便充斥着愤恨,那一次看似简单的抛弃让他在同龄人看来如同异类,加之这种环境下导致的内向孤僻跟不善交际,让他无比不适。有时候他会莫名烦躁,甚至厌恶这个世界的一切人事。
“憎恨会使人飞快地成长,也会令人轻易地沦陷。”一旁的贾义突然插嘴道:“我也是离异家庭走出来的,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但你一定要知道,你做不了什么,除了更努力的生活跟晒着太阳大声笑出来,什么,都做不了。”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无精打采的唐禾完全清醒了,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两步跑到车门旁,大嚷了起来:“你们在聊什么?没听到刚刚的新闻?杀人犯!变态!跟我们在同一座城市!而且曾经在这辆大巴车停靠的站牌处出现过!”
成情天真地笑了笑,望向他:“叔叔,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可以让我们有更多灵感,而且说不定那个杀人犯就在我们中间呢。”
沈儒清狡黠一笑,补充道:“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变态杀人犯就在我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