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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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点灯盏在我们家乡,元宵节可以不吃元宵,不看花灯,不猜灯谜,但是必须点灯盏,更准确地说,元宵节只有点了灯盏才是过节。
在每年的元宵节来临之前,母亲就开始张罗着做灯盏了。
做灯盏常用的面粉是玉米面和白面,当然也可以用玉米面和黑面(相对白面而言,面粉的颜色稍微有点黑)来做。以前村子里有磨面机,父亲把收拾干净的玉米粒拉到磨坊里,金灿灿的颗粒从磨面机的头走到脚,华丽转身,变成了一袋又一袋的金沙。
有的时候这种金沙磨的不是很细,做出来的灯盏口感较差,有点让人难以下咽的感觉。这时候,勤快的母亲就会用一个圆形的面粉筛,一点又一点的把他们筛一遍,面粉筛下面特别细腻的,就是做灯盏的最佳原料。
做灯盏前,母亲先取出两碗玉米面,加两勺晶莹剔透的白糖,用刚烧开的开水烫面,再加半碗白面或者黑面搅拌。然后把这些小面疙瘩揉成一个光滑的大面团,放在盆子中醒发十来分钟。最后把醒发好的面团揉成一个棍状型,切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剂子。
这只是灯盏的胚胎,还不是它最终的模样。
这时母亲用擀面杖的顶端或者手,捣出或者捏出剂子的小窝窝,小窝窝上大下小,防止点灯盏的时候灯芯烧到窝窝壁。底部不能太薄,厚点可以盛住胡麻油。
母亲在做的时候,不仅仅追求口感,还追求美感。她找来剪刀,在窝窝的外壁用剪刀剪出小牙牙,像一圈圈美丽的花纹,镶嵌在灯盏的上面,美观、自然、和谐。
有时我们异想天开,要求母亲用剪刀把整个灯盏的外壁都剪上小牙牙,远看就像一只只小刺猬立在案板上,我们却是十分的开心,要求十五的晚上一定给自己点这样的一个灯盏。除了用剪刀外,还可以用手在灯盏的外壁捏出造型,形状因人而异。
有的地方还捏形状各异的生肖、也有为每个月捏一个灯盏的习俗,我们这里却是没有的。
母亲把捏好的灯盏整齐的放在蒸笼上,在滚烫的锅水翻滚中把蒸笼稳稳的放在锅上,大火蒸三十分钟,一锅黄澄澄、金灿灿的灯盏就出锅了。
看着香甜、可口的灯盏,我们只盼望着十五的晚上快点到来,好让我们欢欢喜喜闹元宵。
终于到了。吃完晚饭后,我们追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催促着赶紧点灯盏。
父亲把灯盏一一摆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秸秆或者小竹子的细枝,剪出成人食指长的长度,然后给它们裹上新买的棉花,上大下小,形状类似于牙签,但是棉花裹的相对多一点。然后把小头插在灯盏窝窝的中心,一个白白、胖胖的灯芯就做好了。但底部是不能穿透的,以免漏油。
用小勺子给每个灯盏的窝窝倒两勺油,可以是胡麻油、菜籽油等。我们家乡食胡麻油,所以都倒的是胡麻油。
最后,父亲用打火机把灯芯点燃,灯盏就点着了。细密的油顺着丝丝缕缕的棉花向上攀爬着,莹莹的火光逐渐增亮,慢慢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在所有点着的灯盏中先给自己认领一个,大家闪着晶亮的眸子,就像将军挑选自己的士兵一样,选出自己情有独钟的那一个。然后放在碟子里,端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父亲会吩咐我们,把剩下的灯盏给每个房间都放一盏,然后关掉家里所有的电灯。瞬间,每个房间都有小小的火光。星星点点,遥相呼应。
甚至大门也必须放一盏,毕竟这是门户的象征。因而就有十五偷大门灯盏的习俗。如果主人第二天起床去捡大门灯盏时,发现灯盏不翼而飞,这必定是有人在昨晚偷走了。
还有老牛,每年的劳作是离不开老牛的辛劳的,它也值得拥有。
灯盏分派好后,父亲带着我们,分别在院子中心、灶神爷跟前烧表、焚香、叩头。忙完这一切,十五的灯盏才算是点完了。
我们赶紧跑回房间,守在自己的灯盏旁,在哔哔的灯芯燃烧中,比赛看谁的灯花大。灯花越大,预示着今年的成果将越好,收获将越多。
有的灯芯着起来非常慢,急性子的我们忙里偷闲去院子玩一会,跑回来看看有没有着完,没有又去玩,我们是没有耐性等着灯芯结硕果。
如此反复再三,终于灯芯着完了,我们迫不及待的去看结果。真是奇怪,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手法,真的就有区别。有的光秃秃的,越到灯芯的上面越细,细细的黑枝上只保留着一点点的灰色;有的却结出了硕大的果实,黑色的梅花俏立枝头,不仅仅是一朵,它们互相拥簇在一起,煞是可爱。也有只有一个小小的花苞的,含苞待放的样子,惹人怜爱。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样的比赛难免有人开心,有人失望。
夜,已经很深了,我们都去睡觉。一觉醒来,年就这样过完了。
我们长大后,守候在老家的只有父母。每年的元宵节,老人们都会为我们点灯盏,甚至还为我们小家里的其他人都点上。
点好后,父母会把每家的分开,告诉我们每个人的灯盏,在视频中给我们分享着大家的灯花。
我们都知道,父母点的不是灯盏,而是对我们的牵挂。在这特殊的节日,有人牵挂,真是一种幸福。
父母,永远是我们人生的那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