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别离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二期:人间

深冬时节，飘飘然的雪花为这座北方的城市覆上了一层神秘的底色。

此刻的天还未大亮，人们还躺在温暖的巢床里温存着昨夜的美梦。

郊区边陲的一栋别墅里，保姆王姐被一阵似有似无的婴孩啜泣声惊醒，她推开院落的铁门，寻着声音向外探去。

只见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树下，躺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树的后面，还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

见此，王姐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人，怒斥:“大冬天的，你把孩子扔这儿，配做母亲吗？”

抱起孩子的王姐瞪着眼前的女人，却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大惊失色:“小姐，怎么是你？”

那被王姐唤作小姐的女人慌了神，随即看着孩子微微抽泣:“这是我的女儿，我不敢把她带回去，王姐，你把她抱回去就说是门口捡的好不好，要是我抱她回去，爸爸妈妈肯定不会……”

王姐沉默了。

她在沈家做了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小姐沈娜娜长大的，主家都是些好相与的，只是家风肃正，向来是容不下这种事情的。

“王姐，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您就帮帮我吧！”沈娜娜声泪俱下，在这雪蒙蒙的清晨格外凄厉。

寒意袭来，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将枯树底下二人的脚步渐渐覆盖。

王姐终是不忍，将那孩子抱回了别墅，趁他人未醒之时，匆匆喂了几口热牛奶。

伴着天色放亮，窗外的雪花瓢泼流转，柔和了远处了山脉，掩埋了近处的小路。

屋内的人也陆续醒来，然而他们对这个捡来的孩子却抱着诸多不同的意见。

偌大的前厅里，沈家人齐聚一堂，状似不经意地讨论着王姐怀中婴儿的去留。

在坐的人都清楚，王姐自年轻时便因为饥荒流落此地，被沈家收留后不曾婚嫁，全心全意做起了保姆，像对待亲生孩子般照顾着沈家的后辈。

多年来，王姐已然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如若留下这个孩子，那必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沈老爷望着这个孩子，眉头微皱，紧绷的脸上看不出过多的波澜。

沈夫人则是苦口婆心地劝着王姐:“且不说这孩子来历不明，就单单是这大冬天的被扔在外面，足见其家人多么无情，要我说，就送走吧，找个好点的福利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沈大少爷久久思索，恍然间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极力劝道:“父亲，母亲，这孩子甚是可怜，与我们也算得上是有缘，不如就记在我的名下，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

“胡闹！”未说一句话的沈老爷勃然大怒，“这孩子留不得！”

气氛陷入了死寂，众人看着王姐，等待她接下来的决断。

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沈娜娜便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怎么样，你们都想不想我呀！”

许是察觉到大厅里格外沉重的气氛，她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天啊，哪来的孩子啊，还挺可爱的！”

“是王姐在外面捡的！”沈夫人有些不满。

“既然这样，那让王姐养着吧，反正她也没有孩子，我们这个家呀，也是该热闹热闹了！”说话间，她还朝王姐使了使眼色。

王姐并未接话，倒是沈大少爷附和道:“是啊，小妹说的有道理。”

兄妹两一唱一和，时不时还摸摸孩子的小脸蛋，露出幸福的微笑。

“王姐，你先把孩子抱到客房，我们商量商量！”沈老爷开口了，王姐识趣地退了出去。

说实话，王姐并不想养这个孩子，也无意关注这一家四口的小心思，在她看来，她只是一个保姆，一个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保姆。

半个钟头后，沈娜娜敲开了王姐的房门，进来后，还没开口便直直跪了下去。

王姐叹了口气，还是扶起了她。

“王姐，求你了，你就收下这个孩子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她说得真切，眼眶泛红，将孩子轻轻搂在了怀中。

“好吧！”王姐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窗外的雪花越飘越大，不知何时，放眼看去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王姐不知道那半个时辰里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沈家四口人最终都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存在，甚至于最讨厌孩子的沈夫人，也会在心情好时逗逗这粉嫩的，小小的婴儿。

年关将至，整个家里都弥漫着浓浓的年味，从装扮到吃食，全都焕然一新，他们围坐在桌前，逗着孩子，开着玩笑，其乐融融。

过完年后，天气回暖，这大大的宅子里便只剩沈老爷与夫人。

在一个天气还不错的午后，沈夫人将王姐喊到了屋内，犹豫了许久，缓缓道:“孩子还是送去福利院吧，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酬劳，你就别再回沈家了！”

王姐只是恭顺道:“好！”

离开的那一刻，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终是没有将孩子送去福利院。

她也曾挣扎过，只是那孩子忽地笑了，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