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庄
静谧的锦庄,五尺戏台之上,隐隐约约的传来婉转的歌声。着一袭粉色的戏服,轻挥长袖的昆曲角儿,演绎着那段自古缠绵的《牡丹亭》。
一样的五尺戏台,一样的情深意切,时光缓缓回溯,民国十五年……
锦庄“赵先生,小女自幼不喜读书,就爱那些不伦不类的戏,常常从学堂偷跑出来去看戏,还和那些戏子一块厮混,老夫实在为之头疼。但老夫只有这一个女儿,刚出生她娘就走了,恋妻情深,也怕小女受委屈,未再续弦。但现在时局动荡,洋人的生意也已做到江浙一块了,我的这点生意也撑不了这个家多久了。只希望她能知晓些诗书,以后还能有一技之长,或是嫁个好人家,好好保护自己。还望赵先生不吝赐教,老夫定会好好答谢赵先生。”
站在些许斑驳的西厢房门前,赵怀生又想起薛老爷对他的一番诚恳的言语,他曲起手指,扶了扶眼镜,继而上前去,轻轻地叩了叩门,一阵寂静后,在赵怀生怀疑自己叩门声音太小,抬手准备二次敲门时,“吱呀”一声,门缓缓的开了,怯怯地,女孩慢慢的抬起头,一双含泪的眸子看呆了赵怀生,似曾相识之感。
女孩刚刚还沉浸在不能出门看戏的伤心之中,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去开门,以为是仆人,却不料撞入眼前的是一个穿着长衫,戴着金丝圆眼镜,书生模样的人,看到她后,眼里却透露着一丝呆相。
两人对视着相顾无言,薛鲤恍惚间想起昨日爹爹说要给她找一个教书先生,让她在家好好学习。忙擦擦眼泪,大开房门,“这...先生快请进...”薛鲤一时慌忙,不知如何是好。
“想必你就是那个教书先生(薛小姐)?”两人同时问起。
而后反应过来,相视一笑。“先生,我姓薛,单名一个‘鲤’字,锦‘鲤’的‘鲤’,叫我‘小鲤’就好。”
说完,薛鲤自然的伸出右手,赵怀生看着不禁有了一丝慌乱:“我...我姓赵,赵...赵怀生。”
薛鲤发现了自己的不和“规矩”,忙收起来手背在身后。
“先生快请坐吧,我给先生倒点茶。”薛鲤心里有了些许轻松,转身就要去拿茶水。
“啊,不必不必,薛小姐不用多礼,也请坐吧。”赵怀生受宠若惊。
薛鲤顿了顿脚步,回眸笑到:“没事的”,便款款而去。赵怀生一时看呆,仿佛她的眼睛有魔力一样。
锦庄茶水已上,而此时两人却无言了。
赵怀生轻轻抿的茶,想起薛鲤的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突然回想,试探性的问到:“听薛老爷说小姐你酷爱戏,还曾在戏台上表演过吗?”
薛鲤本沉浸在赵怀生的呆滞模样中,被突然问起自己不被爹认可的“爱好”,突然不好意思答到:“嗯。”而后伤感到:“我喜欢看戏,也喜欢学唱,但是爹爹却总认为那是不正经,可能我自己也没有做的很好吧。”
赵怀生看着薛鲤暗自可怜的模样,心中一悸,把那句“薛老爷也是为了你好”的话咽了下去,急忙到:“不不,小姐的《牡丹亭》唱的很好。”
薛鲤一惊,眼神里透露出欣喜,“你听过我唱的《牡丹亭》?那是我最欢喜的曲儿。”
“嗯。小生刚来锦庄,正巧赶上月夕,便去看了戏台的表演。”怀生笑着答到。
“这首曲我只在月夕那晚唱过一次。”薛鲤又惊讶又骄傲道。
“是么?”怀生嘴角含笑的低头抿了一口茶道,“那在下真是幸运。”
薛鲤咯咯的笑开了,走近赵怀生好奇的问:“赵先生也懂戏吗?”
怀生未料到薛鲤会靠近她,看着薛鲤清澈的眼眸,一阵独有的女子的馨香在他身边蔓延开来。
怀生一愣,道:“家母曾喜欢听戏,也唱过不少。小生也受其影响,略懂一二。”
“真的吗?”薛鲤惊讶道,“真想结识她呀。”薛鲤憧憬道。
赵怀生捏着茶盏,默然低头道“家母在小生十岁时就离世了。”
薛鲤意识到自己似是说错话了,拉着赵怀生衣袖到:“先生...我...”又顿了顿道“先生不必伤心,我从小连我娘亲一面都没见过呢。”
薛鲤仰头微笑的看着赵怀生,怀生缓缓转过头对上了薛鲤的眼睛,看到了亮光似的。
薛鲤后退几步,挥挥衣袖作势唱戏的样子道:“先生,要不我给你唱一曲《牡丹亭》吧。”说罢,还未等怀生反应过来。薛鲤便清清嗓子道:
“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怀生看着薛鲤的一挥衣袖,一颦一笑,想到刚来时锦庄轻柔的水,低头浅笑道:“看来这锦庄,我来对了呢……”
锦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