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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原罪,亦是救赎

2015-04-22  本文已影响11712人  咖论Karen

曾几何时,我们悄悄背叛了纸质的媒介,不顾一切地扎入惊涛骇浪的网络“空间”:弄潮儿挑逗早潮晚汐,激愤;潜水者窥视流言蜚语,窃喜;善泳者舒展四肢,涉猎;畏水者浅尝辄止,望洋。“精读”沦落成“阅读”最后幻化成“一瞥“,虽然常常因为网络信息的过度人工处理化、浓缩化而造成惊鸿一瞥,但惊讶或者惊喜过后立即从脑海中挥发出去,仿佛浪打沙滩,气势汹汹地来,蹑手蹑脚地走,留下一片鬼斧神工般平整无瑕的滩涂。

阅读既已溃不成军,那么写作呢?这种带有极度演绎性、抒发性、冲动性、膨胀性的心理感受与映射的行为,这种饱含着极度情感性、主观性、隐私性、挑逗性的情绪流转和能量转换的行为,这种沉淀出极度自我觉悟、自我标榜、自我反省、自我认知的智商锤炼与情商提升的行为,依我愚见,本身就是带有一种狂妄不羁的原罪,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涅槃,故又是为一种涤荡心灵的救赎。

自古中国的文化就是尚内敛而贬抒怀,喜隐藏而恶表露--不得不露的时候也倾向于曲径通幽而非直抒胸臆地传达自己的情感和见地,而这还是要半真半假或带有曲意逢迎的情感和见地。古有儒宗孔丘”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的谆谆教诲,现有饮食父母”人为什么一张嘴两扇耳?沉默是金“的耳提面命,因此写作,仿佛是古时不曾裹脚的姑娘当众提了裙裾,褪了绣鞋,露出两只白生生的大脚,一边迎着人群跳跃着跑,一边金钗玉器散落一地,跑得气喘如牛而非吐气如兰,面红耳赤而非雪肌玉面......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突围前行,如有神助般,夸父追日般,耳畔只有风声而丝毫听不见俗世间的窃窃私语、嬉笑怒骂、蜚短流长、搬弄是非。--故写作确实是一种对自我人性放肆的沉沦堕落,一种无忌的匹夫之勇却又的的确确是一种烂漫的稚子童言;带有无可名状的自卑却也带着不知所以的自傲,仿佛春寒料峭中便换上了五彩锦缎薄裙的少女,怯怯的走上街面对包裹在各种层次的黑灰蓝褐棉衣中埋头走路人群的目光检阅--她的身上自然是冷津津的,神经自然是紧绷绷的,但是心里,却极有很可能是美滋滋的,藏了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小九九;又仿佛深秋初冬时分起夜的少妇,只着一件水缎蕾丝小褂或肚兜,只顾得一味端详厕所镜像中的自己,丝毫不觉寒意已渐渐深入骨髓,入戏地与镜中之人一起做出各种姿态与表情,浮想联翩,物我皆忘。

于是乎,写作便似宽衣解带的欲迎还抑,似深夜裸奔的狂放不羁,似酒过三巡的口无遮拦,似垂髫孩童的无忌笑骂,似隐瘾君子的吞云吐雾,似无头苍蝇的一往而前...... 夹杂着虚荣的窃喜,虚伪的妄幻,殷切的盼望--盼望着知音盼望着共鸣甚至仅仅是单纯却热烈地盼望着赞美:喜怒哀乐与七情六欲在写作中不加抑制的滴灌、横流、奔腾、最终大浪滔天,人性的真貌在写作中不加干预的走漏、曝光、袒露、最终一丝不挂,生活粗粝的郁积在写作中不加掩饰的氤氲、升腾、流转、最终一触即发:这样的疯癫、这样的怒狂、这样的肆虐,很难说写作不是一种人自我暴露和揭露人性原罪的过程--“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众人看不穿”。是为“原罪”。

可毋庸赘言,写作时,物我得失皆忘,荣辱繁华皆忘,勾心斗角皆忘,精明算计皆忘;为官的褪去秀冠花翎顺带着忘去了阿谀奉承、翻云覆雨,从商的除去玉簪金镯顺带着忘去了利欲熏心、锱铢必较,为师的扔掉子曰诗云顺带着忘去了道貌岸然、酸腐清高,习武的卸去黄金铠甲顺带着忘去了残暴戾气、血雨腥风...... 写作时恍若只身入到一间陋室,只着一件细棉单袍,持清茶,点素香,坐定于室内便一味顺着思绪飘扬九天外,一心浸入情感不能自拔,耽溺于回忆的怀恋,沉迷于妄想的秀色,徜徉于梦想的璀璨,思维、幻想、乃至呼吸、汗珠儿、泪珠儿都随着手头的一支笔融化在字里行间,借助着锦心绣口,凝结成诗词歌赋:这般的单纯、这般的快意、这般的爽朗、这般的本真,很难说写作不是一个人对纠结于凡世俗事与龃龉不能自拔的自我的一种挽救,一种还原--“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是为“救赎”。

于是写作,既有着“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出世,又有着“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的入世。倏忽出入之间,仿佛沐濯清雨,身心皆净,还我本真面目。

在原罪中找回自我,在救赎中成全自我,是为写作。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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