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幸福一样

——中山旅游笔记（二）

那是上个世纪最后一年秋季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倚坐在孙文纪念公园一条长椅上，我颇感无聊地翻看着一本池莉的小说《来来往往》。

一阵笃笃地竹杆声敲过碎石板砌过的小路，一位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缓慢而稳健地走过来，鼻梁上黑色的墨镜遮盖了大部分的面容，她在我坐的那张椅子前停下来，静静地在我身边坐下。

我默默地望着她的脸，许久。

“今天天气很好，是吗？”她忽然说“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我问。

“你说呢？”她微笑着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是啊！”我左顾右盼，最后尴尬地说：“天气很好，像春天一样。”但总觉得这像一句台词，便又忙不迭解释道：“我，只是在这里看看书……”

“我一直住在对面的博爱医院，每个星期二的下午我就会到这里来，每次都会有一个小女孩陪我一起到香山顶上看日落，她总是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红色，像火一样……”她娓娓地像在诉说着一个故事。

周围没有什么人，只有远处的树荫下面一队戴着小黄帽的游客正在休息，我沉默了许久，忽然对她说了一句连我都想不到的话。“你，能不能陪我到山顶去，因为我也很久都没有看日落了？”

她静静地聆听完我的请求，好久才站起来，向我伸出一只纤细苍白的手，“谢谢……”

我们在夕阳中穿过林荫路，拾级而上，向香山顶峰攀登。

“那边是迎阳池，每天的清晨和黄昏会有好多睡莲开放。

“你会闻到清甜的芳香，还会听到鱼儿们抢食溅起水花的声音。

“这边是水帘洞，它上面摩刻了许多岩画，如果要是碰巧遇到下雨，你就可以领略白居易《琵琶行》中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绝，不过今天只好聆听水、鸟、鱼、蛙演奏的秋月私语了。

“瞧，山坡下面是满坡的荔枝树，刚有只熟透的红果从枝头跌落，滚进草丛里去了……”

我惊愕地凝视着她微微沁出汗珠的兴奋的脸庞。

“看，我们走过的这条路边，全都是金黄色的小野花，”我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向那一蓬蓬耀眼的黄色伸出手去。

“别动它们，难道你没有听见蜜蜂的歌唱花儿的笑声……”

我不由自主的顿住，目光从暗淡的镜片和她激动的脸颊上移向漫天灿烂的红霞。

“快看啊！”我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她的手，“多美的落日啊！温暖、红润；我看见她了，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她正挥手向我们跑过来，快看啊……”

我感觉她冰凉的手颤抖着从我的掌心中抽出，我转过身，看见两颗泪珠从她的腮边滚落。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我不知道怎样向你描述刚才我的感觉。”

“我知道！”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像幸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