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惊鸿——有美人兮(若晴篇)

要说这京城内，徐家大小姐有多有名，你若随便挑一人来问，那人都会吟一句诗:“如若晴天，伊人徐步，得山、得水、得黄金，比之不及!”

天下所有，不及其!

徐若晴的美是出了名的。徐家是武将之家，按理来说应遭官场上的人忌惮，但大渭河南边的徐府门前却停过许多权势滔天的客人，甚至宰相之子都曾来拜访，欲探传说中的徐家小姐之貌。

她的眼睛之灵动，皮肤之细腻，使最好的画手也自叹才能不足，画上的容颜不及真人十分之一。

徐若晴从小就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但她因为不常出府，所以外人只知徐若晴之貌美，却理所当然觉得她是花瓶，只适合静静看着的。

徐若晴不是花瓶。

在二月花会上，徐若晴初次在人前亮相。

霎时间所有言语都噤声，所有猜测霎时都忘了从何而起，世间之嘈杂，一下就显得遥远而多余起来。

没有其他动作，少女上台之后只缓缓作揖，就开始舞蹈。

起初是平缓的，脚尖离地，微微扬身，纱裙像一抹火焰花，旋转绽开，铃铛清脆的声响像鼓点，女郎踩着节奏跳跃，身体逐渐舒展。雪白的天地里，少女一身红衣，铃铛系腕，墨发垂腰，肤如凝脂，眼里倒映着的光让世间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铃声乍止，女郎的动作恰好停在转身，但还没完，她竟然轻轻地脱下身上的红裙。台下惊呼一片，但霎时又无声了。

干净的白裙，熨帖地穿在女郎的身上，在这大雪纷飞的夜，与雪花融为一体一般的合适。静谧之中，台上的人重新开始动作，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急促猛烈，更显气势，少女的腰宛若折柳，但却韧劲惊人，她双眸微沉，面目清冷，动作轻盈而迅捷。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在夜里散发出光芒，迷了人们的眼，谁都不敢说话，也说不了话。那支舞，若真正懂舞的人看了，就会发现那极像失传已久的，曾经开过皇帝的民间妻子为了祈祷得胜在城楼上跳过的一曲饱含相思与决意的舞蹈，后人谓之《无名舞》。既是无名，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即使知道，也不曾完整看过。大部分世人都愚昧至极，一听到皇帝的妻子是普通人，便觉得是被抛弃的，只有真正看过那支舞的人，才会叹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徐若晴听闻开国皇帝还是一般人的时候就已经娶妻，已经大为吃惊，待她追问那女子的后来，听闻这段舞，便起了心思想要跳，舞的后半段全部都是她根据前半段和自己的揣摩而编的。

整段舞跳完，人群是静的，京城的街还从没有这么静的时刻。

“才十五岁啊……”有人说了句。

这句话引来了更深的安静。

才是十五岁，少女实在太美了，美得特别。眉眼实在太干净了，无论微笑皱眉都那么精致，让人移不开神。

徐若晴微微皱眉，带着不满和不解。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掌声瞬间雷动。她笑了一笑，转身下台。

从此，徐家大小姐徐若晴之名，在京城大街小巷传开。

徐若晴的诗不像女子的诗，她的心很大，作诗之风把这点显露无遗。她会武能文，也善舞精画，上到长辈下到孩童谁都喜爱她，她理所当然地自傲。十五岁的徐若晴视天下男人为草芥，厌恨女子家依附他人的宿命，从不曾想寻夫君，嫁人作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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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二十一岁的刘止先在花会那夜从街头路过，只要抬头便能看到徐若晴。

年轻的书生捧着《诗经》，一边哈着气一边快步走着，只想快点回家再仔细品读圣人的论世之道，连头也不曾抬起来过。